“那位四爺不就住在京城裡麼?回去不就可以相見了?”
玉徽無力地笑了一下,對小翠比劃道:“知道了,東西都帶齊了麼?”看到小翠點了點頭,她才向馬車走過去。蕙雲扶玉徽上車,玉徽別在腰間的一個用紅色的杭綢做成的小荷包晃動了一下。玉徽下意識地伸手去穩住它,並且暗自用手捏了捏裡面似乎圓溜溜的幾個小東西,確定了它們都還在,才穩步踏上馬車。
這輛不起眼的馬車搖搖晃晃地離開了這座京郊楊樹林中的孤庭寡院。車上的玉徽忍不住掀開車壁上的帘子,向後看著愈來愈遙遠的這個曾經的家,沒有皇上,沒有外星人,沒有亞空間的人,甚至沒有胤禛,卻是她曾經在這錯亂的時空中住得最安心,最平和的一個真正意義上象家的地方。
從那天和胤禛見面後,他就再也沒了音信。大概,他已經被她所講的那一切弄懵了,不再會相信她是正常的了吧……
怕是,沒有機會再回來了……
玉徽回到梁家,在祖父的靈堂鄭重其事地磕了三個頭,便被引至內院見祖母和養父母。祖母和養父母在悲慟之餘萬分欣喜,特別是老祖母,淚眼汪汪地拉著玉徽上下打量著,玉徽柔柔的一聲“祖母”叫出口,她老人家已是淚流滿面,心疼地一把把玉徽摟在了懷裡。
“你祖父去世的前還惦記著你,希望皇上允你回來見最後一面,你叔爺爺進宮去求皇上,可是回來說皇上聽後只是不語,後來就讓他先下去了。我可憐的孩子啊,你還是沒能見到你祖父最後一面啊……”
玉徽也愴然,只是緊緊地抱住祖母。從她這次穿越過來,這位老祖母就是家裡最疼她的人,可惜不久也要分離了。
玉徽換下身上白色的裙裝,穿上母親為她準備好的孝衣,簡單地梳起兩根髮辮,頭上繫上白色的綾子,跪在靈堂里為祖父守靈。朝廷大員們一隊接一隊地前來弔唁,站在靈堂前院的梁家小廝一個一個向內報著來者的身份,幾乎已經聲嘶力竭。家傭的痛哭聲,和尚老道的念經誦咒聲,各種法器的齊鳴聲,幾乎把一向清雅寧靜的梁府的屋頂都快掀翻了。在一片嘈雜聲中,本來已經快被吵暈了的玉徽突然聽到了一個什麼“阿哥胤……”的名字,心裡冷不丁地寒戰了一下,但她沒有抬頭,仍然是恭恭敬敬地跪在原地,只是微抬眼皮,也只是看見了一雙有點蒙了灰塵的皂靴。
但是玉徽很快就敏感地察覺到那不是她期待的那個人。這位阿哥身上帶著一股淡淡的墨香,這是她在胤禛身上不曾察覺過的味道。身邊的叔祖走過去,道了一聲“三阿哥,梁家承蒙皇上厚愛,感激不盡”。玉徽聽了,緊懸在嗓子眼兒的那顆心才放了下來,可是頓時又是一片失落。
好,也好,相見也是尷尬,不如不見。
那三阿哥客客氣氣地請家眷節哀,卻一轉身來到了仍低頭跪在那裡的玉徽面前,蹲下身來,輕聲問她:“玉徽姑娘,我代我皇阿瑪問你一句話,你今後打算怎麼辦?”
玉徽猛地抬頭,卻在抬頭的那一瞬間換成了一副無悲無喜的表情:“請三阿哥代回皇上,民女要為祖父守孝三年……”
胤祉點了點頭,仍然用那種文質彬彬的聲音道:“嗯,這是人之常情。我雖然也不太明白皇阿瑪為何要我代問這句話,可是你有這樣的決心,卻是極對的。”說完,他意味深長地看了玉徽一眼,轉身告辭了。
玉徽不知他是何意,望著他離開的背影,一時呆了:這個三阿哥,難道說話一向這麼艱深,或故弄玄虛麼?還是這個歷史上有名的“皇家科學愛好者” 並無他意,只是代為問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