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嬪耿氏是個爽朗的人,跟她說話比皇后熹妃齊妃都要令人舒坦,沒有什麼機鋒,也不拿捏著身份款子,態度上更像個鄰家的嬸子般和煦,她收拾的景陽宮比起旁邊清冷的鐘粹宮顯得溫馨又熱鬧,宮外不值錢的有趣玩意兒在這裡也能見到,在這皇宮裡最像個家。
看著雖然可親,雲珠倒也不會小覷了她的心計和能力,沒有個三兩三,耿氏不會從一個不受寵的格格爬到如今的地位,不僅與宮中最大潛力股熹妃母子交好更順利誕下弘晝這麼個兒子,一輩子順順噹噹活到了九十六歲。
回毓慶宮的路上雲珠有些好奇道:“怎麼不見五弟他們?”不止弘晝,如今住在宮中的皇阿哥還有個福惠及養在宮中的和惠(怡親王允祥第四女)、端柔(莊親王允祿第一女)公主罷?
“都在乾西二所等著呢。”弘曆拉著她的手道,“八弟身體不好,和惠也是……”
雲珠笑了笑,掌握了富察家在宮中的人脈眼線才知道,皇后烏喇那拉氏並非如後世人們所說的賢惠端莊,她也是很有手段的,與早年得寵的齊妃李氏及後來盛寵的敦肅貴妃年氏處得並不和睦,對皇子皇女也不是十分親熱照顧,只明面上過得去。雍正皇帝對她也只有敬沒有愛,不然這次他們的朝見禮就該帝後一起受禮,皇子皇女也在旁邊,如一家人一般了。
乾西二所為南北三進院的居所,因著大婚的關係,如今的乾西二所彩廊畫棟處處透著明亮喜慶,雖只兩個主子住著卻一點也不顯得空曠,嬤嬤宮女太監個個規矩儼然。
一進正院大廳,只見左邊黃花梨雕花靠背椅上坐著一位十五、六歲少年及一位六、七歲男孩子,對面則坐著兩位豆蔻少女,見弘曆雲珠進來皆站了起來行禮:“弘晝(福惠、和惠、端柔)見過四哥四嫂。”
“不必多禮。”弘曆心情很好,說道:“這是你們四嫂,雲珠,這是五弟弘晝,這是八弟福惠。”少年和男孩一看就知哪個是五阿哥哪個是八阿哥了,與弘曆的溫文俊雅中透著高貴氣度不同,弘晝的皮膚呈一種健康的小麥色,濃眉狹長的眼睛,臉型更似裕嬪耿氏一些,略圓,配著他爽朗不拘的笑,很像現代形容的那種陽光少年,當然,從他眼中偶爾閃過的光芒可以看出是個心有天地的聰明人。福惠,雲珠一見就有些心生憐憫,這個七歲的男孩蒼白得近乎透明,淡棕色的眉,烏黝黝的眼睛,挺翹的鼻子,沒什麼血色的薄唇,看上去只五、六歲的樣子,瘦弱得厲害。如果她沒記錯的話,歷史上他只活了八歲,也就是明年他的生命就到期……
“五弟,八弟。”雲珠給他們福了個禮。
兩人忙側身躲過。福惠怔怔看著雲珠,覺得她溫暖細膩的笑顏有點像記憶中的額娘,不由對她笑了笑,露出兩顆可愛的犬牙,有點羞澀,又璨燦如波上粼光。弘曆弘晝等人露出微訝的神情,這個八弟自皇貴妃薨後除了皇父還從未對其他露出這種真心的笑容來呢。
望著這個澄澈的笑顏,弘曆若有所思。“雲珠,這是和惠妹妹,住在乾東五所。”穿著淡紫色繡落雪梨花旗袍外罩紫金銀鼠比肩褂的少女福了個禮,回了個羞赧的笑顏。這麼一笑,雲珠才將她跟怡親王福晉那雅逸如花的笑容聯繫起來,“和惠妹妹。”雲珠回了半禮。
弘曆笑了笑,向雲珠示意那位穿著藕色素錦旗袍外罩紅色繡虬枝梅花緊身比甲的少女:“這是端柔妹妹,住在乾東四所。”端柔公主除了那雙修眉與笑起來彎彎的眼眸,其他地方長得卻不太像莊親王福晉,有股凌風而綻的氣質,像雪中紅梅。同和惠一樣,她福了個禮,雲珠還了半禮。
朝素問和靈樞一示意,她們立即捧著早準備好的小禮上前,呈上。雲珠拿出兩個長方形的檀木盒子,分別送到弘晝福惠手上:“四嫂給的見面禮。”
弘晝打開一看,是個繡著松石雪景的扇套,上面還題了詩:大雪壓青松,青松挺且直,欲知松高潔,待到雪化時。福惠的卻是個繡著石竹圖案的書袋,上面也題了首詩,卻是雍正的《詠玉泉山竹》。
兩人一人喜歡扇套上的詩一人見書袋上有最喜歡的皇阿瑪的詩更是高興,分別道謝。看得弘曆妒忌不已,他還沒得到雲珠特意給他做的女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