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萬方安和即便是這些年身子骨大好的雍正也有些吃不消,揮退了御膳房備好的晚膳,他只想洗去一身的汗膩和疲憊。出了浴池,見蘇培盛在外頭徘徊,他慵然道:“下去歇著吧,今天你也跟了一天了。”“皇上體恤,奴才一會兒就去歇著。”蘇培盛一臉感動地躬身道,“四福晉做了貓耳朵湯,皇上是否用用?”唔,雲珠做的?“端上來吧。”湯麵的話還不錯。……“王爺,奴才等只在園外不遠的地方找到了這具屍體。”弘曆看著被刺了個透心涼的中年男子,他臉上已經匕刃劃花無法辨認原來的模樣,問:“死亡時間可對得上?”這樣的屍體要查起來可就大費功夫了。“據推測正是蜂群放出後不久”“去查,看看京城或城郊有哪些養蜂人失蹤的。”他就不信查不出來,養蜂可不是什麼動靜小的事,多多少少總會有痕跡留下的。“是。”人退下後,弘曆才轉身對傅恆道:“圓明園現在的布置怎樣?”
“外松內緊。”傅恆言簡意賅,真正掌著護軍營的是皇帝的人,不過以他的出身和如今的身份對這些布置自是了如指掌了。半晌,又道:“奴才覺得這事其實很容易辦,盯緊鄭家莊就可以了。”弘曆軒眉一挑,“理親王剛剛可是夭折了一個兒子。”傅恆不以為然,“理親王有近二十個兒子,死的那個不過是個妾生的。”並不是所有的父母都珍視孩子的生命,尤其是庶子。能用一個無足輕重的小兒性命引開帝王的懷疑,理親王並不是做不出來。只有他有謀刺皇帝皇子的動機。而所謂的“反清復明紅花會”“白蓮教”等,也只敢在天南地北的地方撲騰幾下罷了,京城這地兒他們還不敢來鬧。不得不說,雍正上台後對於人口戶籍的普查核實,很大程度打擊了犯罪份子的流躥活動。唇邊勾著似笑非笑的弧度,弘曆撫著手上碧瑩瑩的扳指道:“我也這麼想,不過皇父在的一天恐怕都不會對他動手了。”早年登基時處理太多兄弟宗親了,晚年再清理,難免留下不容人的罵名。“將他的爪牙拔光就行了。”
弘曆笑開,“也只能如此了。”等自己登極,弘皙還不識相的話再動手不遲。這人就是個死心眼的,明明天下都由他皇父坐穩了還老想著恢復昔日榮光,什麼嫡脈正統?他二伯或許是嫡出,可他弘皙算什麼嫡脈?呸!“真的是他嗎?這麼喪心病狂,連自己的孩子都能捨出來,我怕他會有後招。”剪除他的羽翼,這些年他們父子配合無間也沒少做,就怕弘皙承受不了孤注一擲,鬧大了,這皇家的面上也不好看,還會給後代子孫留下不好的榜樣。“他的後招還少嗎?”傅恆嗤笑。弘曆無奈,確實不少,他少年在宮中的絆子大多是這位堂兄給的,成為皇子後年年歲歲所受到的暗殺、陷害也十有是這位郡王(現在親王)指使的……實在是招數頻繁。“你說他怎麼盡培養這些死士呢。”不成功便成仁,害他想捉他把柄也不容易。傅恆嘆道:“鄭家莊的地理位置太方便了。”而且,就算他不想將精力花在這上邊那花哪裡呢?皇上也不讓他參與朝政,理親王唯一的作用也不過是逢年過節或遇國家大典時出來噹噹擺設罷了。
166、在劫(三)
夜色淡涼,瑩月當空。
天子一怒,不說伏屍百萬,卻也是令人心驚膽戰的。端午節當年因蜂群襲擊死了幾個奴才後,不過兩天,御前失儀、衝撞主子、還有危急關頭棄主奔逃……等罪名下來,又杖殺了不少奴才,這是對內。對外,端午節那天的蜂群來襲被當成了意外處理,只是與理親王弘皙走得近的一些宗室阿哥有幾個被糾了點錯降爵解職。
如恆親王長子弘升,這人自雍正四年被皇帝革了世子爵後便一直與弘皙走得較近,本來還保留了個貝勒爵的,這下被捋成了不入八分鎮國公,連降四級,原來管著火器營的一點差事也被解除,身上光掛著個正黃旗滿洲副都統的銜。另一個則是弘昌,從貝子降到了不入八分輔國公,也是連跌四級,這是自一月份他嫡妻納喇氏病逝後他所受到的最大打擊。莊親王長子弘普雖然還管著鑲藍旗滿洲都統事,但貝子的爵位卻被降了一級,成了奉恩鎮國公。
並有一個侍衛四保也被革了職,這是九弟允禟的第七子,在康熙六十一年九月過繼給了尼雅哈(太祖十六子費所果曾孫),自允禟去後這個過繼了出去的兒子跟弘皙往來密切……可笑的是,這個弘皙明面上的死忠追隨者的父親在奪嫡時期跟太子是敵對陣營。
這個人一出事,很多不知究里的宗親也明白了,端午節那出跟理親王弘皙脫不了干係,前頭那幾個之所以會被降爵那是皇上在敲山震虎呢。
回府後,弘升陰沉著臉對前來探望他的恆親王道:“你總是勸我收斂脾氣,可是你看,就算我什麼都不做,他也不會放過我的。不入八分鎮國公,爺稀罕嗎?!”他連連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