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沒想到,這個人會出現得這樣快,這樣巧。
看著燈光中阮蘇精緻美麗的臉,臉頰上有兩片紅霞,段瑞金很清楚那是因為酒,不是因為自己。
遣散玉嬌後的幾個小時,他想好了之後所有的安排——辭掉礦上職務,回晉城與林麗君離婚,再與阮蘇結婚,帶她一起投奔已參加抗戰的同學,為革命增添力量。
他唯獨沒想過,自己願意,她願意嗎?
話在嘴邊口難開,神使鬼差的,段瑞金做了件連自己都唾棄的事。
他撒謊了。
“因為你拿了我二十萬。”
阮蘇無法理解地揉了揉耳朵,確定自己沒聽錯後問:“只是因為這個?”
她的眼睛亮晶晶水汪汪,讓人無法直視著她撒謊。
段瑞金把臉瞥向窗外,努力維持冷淡音色,“她們花得都不如你多。”
……所以她之前想方設法才搞出來的逃脫計劃,竟然成了給自己挖得坑?
阮蘇懷疑他在騙自己,可盯著他瘦削的側臉看了半天,並未找出任何破綻,便說:“那我還你,是不是就可以走了?”
段瑞金斜斜地看了她一眼,“你拿什麼還?”
“當然是……”阮蘇想說拿錢還,突然回憶起來,經過開店這一番折騰後,二十萬已經花掉一小半了。
她低頭仔細盤算手頭的資金,滿打滿算,零零碎碎全都加進去,也只能湊出個十一二萬來。
這可不夠還的。
意識到難題,氣勢弱了下來。她強撐著道:“不管我拿什麼還,只要你向我保證,把二十萬還給你後,你就給我自由對嗎?”
段瑞金輕嗤了聲,“我為何要向你保證?”
阮蘇氣得磨牙,陰森森地盯著他。
“你要是不許我走,其他人也不許走。不然我連二十萬都不還了,跑到那深山老林里一鑽,看你怎麼找!”
段瑞金狐疑地看著她,企圖從她的話中聽出幾分玩笑意味,但她的眼神堅定不移,似乎是來真的。
沉默之中,二人僵持了許久,他起身冷冷道:“等你還得起再說。”
阮蘇胸口悶悶的,為自己倒酒喝。不料右手剛碰到酒瓶,就被人給奪走了。
她無語地抬起頭,“你不要欺人太甚,喝酒你也管?”
“這酒是英國貨,一瓶一萬三。”
“……拿走拿走,都拿走!”
阮蘇轟了他一頓,也不等他離開,就自暴自棄地往被窩裡一鑽,躺在裡面不動了。
段瑞金目光複雜地看著被子鼓起的那一團,終究沒將實話說出口,關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