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轉而又有些疑慮:“若真是這樣識時務,又怎麼會劫了不該劫的人、招來省府的軍隊進剿?”
馬三元搖頭:“這個不知道了。許是因為底下人探聽的消息不確實吧。”
顧岳嗤笑了一聲:“匪就是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利慾薰心、招惹了不該招惹的人,本是常事,有什麼好奇怪的。”
馬三元聽這話音,似乎顧岳不單單是仇恨土匪,還有著不自覺的鄙夷與不屑,很是瞧不上這些劫匪的行事與本領的意思。
馬三元不由得又暗自嘆了一聲。
從前在軍中,營中長官里,也有出身好、教養好、性子驕傲的大家子弟,多半是讀了洋學堂又讀了武學堂出來的,文武都來得,素來瞧不起他們這些不識幾個字的粗人,更瞧不起那些橫蠻無知的土匪,可惜後來,十之八九,都吃了他們這些粗野兵匪的虧,其中運氣不好、丟了性命的都有。他早年投軍時,最初跟的一位長官,就是這般英年早逝的。
顧岳儼然也是這般出身與性子,讓馬三元不自覺地替他擔憂,擔心顧岳會倔強到底。大明山的劫匪,號稱守規矩,但匪就是匪,劫道時若有人反抗,總有死傷;綁票後若不能付出足夠的贖金,肉票往往生死不明,不知是被賣去哪兒做苦力了,還是被扔進大明山哪個只能進不能出的山洞裡了。
只是這擔憂,因著素陌平生,不過是一段同路而行的交情,若是明白講出來,難免交淺言深。
柴房之中,一時間又安靜下來。
三人卻不知道,張斗魁此時正對著顧岳背包里的東西惱火不已。
白日裡各路劫匪搶來的財物,交上來時都要一一清點記數,此時都堆在堂屋的八仙桌上,顧岳背包里搜出來的十七塊大洋、七瓶白藥自然也在其中,至於衣服雜物之類的,本來是要和其他搶來的雜物一道隨便堆在角落裡、臨走時隨手分給村民結個善緣的,因著張斗魁對顧岳的來歷生出疑心,特意將背包里的東西仔細清點了一番。
顧岳的背包里,除了幾件尋常換洗衣服之外,另有兩套洋學堂的學生衣褲,一條薄毛氈,兩條綁腿布帶,一支自來水筆,一條皮帶,一包防水油紙密密裹好的書,以及兩封信,收信人是雲南昆明翠湖街顧品韓,寄信人是湖南陽縣李家橋顧韶韓。
張斗魁讀過幾年書,一看這寄信人的姓名,便衝口而出:“操他奶奶――”
其他兩名頭領,也稍識得幾個字,看了信封,面面相覷,大概明白張斗魁心裡的憋悶與惱火了。
陽縣共有三個地方叫做李家橋,但是能夠養得出顧岳這樣子弟的顧家,卻只有一個李家橋之中有,就是大明山下五十里處清江河畔柏樹灣的那個李家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