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斗魁道:“去把師爺收著的那兩副鐵鐐銬拿來!哦,再帶兩個人,把師爺的竹轎子也抬過來!”
山猴兒點點頭,又翻了出去,眨眼不見人影。
柴房之中,不知誰先起的頭,也或許是因為他們三人都無法入睡,此時又開始了閒談,陳大貴說起自己是峰縣與陽縣交界處的桐油沖人,不免問起馬三元和顧岳是哪裡人,私心裡想著能否尋個親戚關係出來,他們三人同陷於這囚籠之中,若是沾親帶故的話,不說能有什麼實際的用處,至少心裏面多一點兒安慰――大難臨頭,一般人總是喜歡抱團取暖兼壯膽的。
馬三元是陽縣桂坪人,與大明山以及峰縣恰是一東一西,隔得遠了去了。
顧岳道:“我家在陽縣李家橋。”
馬三元一怔:“哪個李家橋?”
顧岳有些疑惑:“陽縣有好幾個李家橋嗎?”
然而馬三元立刻便想明白了,幾乎跳了起來:“顧兄弟,你說你是李家橋人?”
顧岳點頭。
陳大貴也已經反應過來:“顧兄弟,今日你為何不對劫匪說明白你是李家橋的顧家子弟?”
顧岳茫然:“什麼?”
陳大貴痛心疾首:“顧兄弟,令尊從來沒有同你說起過你家裡的事?”
顧岳垂下了眼帘:“先父少年從軍,戎馬倥傯,對家鄉近年來的情形,所知不多;況且平日軍務繁忙,也沒有太多工夫與我細說家事。”
他的父親,大約總以為,將來有的是時間與兒子講述家鄉的種種人事,卻不知世事難料,夜長夢多,有太多事,根本來不及去做,便已經沒有了機會。
馬三元和陳大貴都說不出什麼話來了。
生長於異鄉的顧岳,似乎完全不清楚李家橋和大明山土匪那種心照不宣的互相避讓,又怎麼能繼續責怪他,遇上劫匪時不曾表明身份、免了這一場大麻煩?
馬三元與陳大貴相對唉聲嘆氣,不知道他們兩人的前景是福是禍。兩虎相爭,必有一傷,只不知傷的是老虎,還是不幸被兩隻老虎夾在中間的倒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