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岳覺得自己心裡有很多感慨,但又都混雜在一處,一時間分辨不清究竟都有些什麼感慨。
下午雲收雨散,不過因為要走山路,得穿過雨滴不斷的大片林子,蓑衣和斗笠照舊得穿戴著。
走到一片樟樹林時,前頭吹響了示警的竹哨。挑鹽隊立刻停了下來,擔子擱在路邊,三個隊分成三路,一隊守擔子,一隊散開警衛,另外一隊向前探路並接應前哨。
大伯父帶的這一隊,今天正好輪到接應。
一路走一路砍了十來根木棍備用,繞過樟樹林子,與牽著狗折回來報警的那名前哨正好遇上,那前哨趕緊告知大伯父他們前頭出了什麼事。
前頭有一個山神廟,有五個挑鹽人在那兒歇腳,被一夥十來人的土匪盯上了,挑鹽人沒什麼錢,土匪捉了人也拿不到什麼贖金,因此多半是要捉去作苦力挑夫,又或者是賣到礦山、鹽場等處去作苦力。土匪圍住山神廟捉人的時候,他們留了一個人在那兒盯著,另一個則牽了狗回來報信示警。
高升叔爺道,離這裡大概三四十里路,就有一個小鐵礦,只怕這伙綁挑鹽窮漢作肉票的土匪和那礦主有些勾連。
顧岳轉過頭看著大伯父。他不知道這種情形之下,李家橋的挑鹽隊會怎麼應對。如果去救那幾個挑鹽人,可能自己這邊會出現傷亡,還有可能被土匪盯上報復;但是如果視而不見,顧岳覺得自己心裡怎麼也過不去這道坎。
大伯父並沒怎麼猶豫,便將整隊人分成了三組,散開來向山神廟掩進,並吩咐顧岳和隊裡的槍手到時只管開槍往死里打。
顧岳鬆了口氣,隨即振奮起來,重重地點了點頭,抽出□□握在手中。
山神廟離這裡並不太遠,也就一兩里路。他們趕到的時候,廟裡只留下好些空雞籠,那五個挑鹽人,已經被綁了雙手,串成一串,前後四名持槍土匪押著他們往前走,另幾名土匪則不時揮著竹條抽打這些步履踉蹌的挑鹽人,還有兩名土匪在最後頭,各挑著二三十隻被綁在一起、亂撲亂叫的土雞跟著走,看來這伙挑鹽人挑到廣東去換鹽的就是這些土雞了。
顧岳他們從兩邊山嶺上追過去,留下一組人殿後。
李家橋這些出來挑鹽的男丁,腳程都快,手腳又敏捷,在密林中如履平地,不多時已經追到了前頭。
顧岳和隊裡的槍手都在左邊一組,悄聲商量好了兩人分別打哪兩名土匪,聽到前頭哨聲一響,立刻開槍。同伴則大喊“挑鹽的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