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和官府都苦韃靼久已,但這種小摩擦不獨北疆有,西海沿子;福建江南沿海,粵海等地皆有。各邊境駐軍都會組織剿匪,馬匪也好,海匪也罷,有打結成功的,也有被官府一網打盡的,一般來說,鄰國匪類只敢滋擾百姓,為的是求財,並不敢招惹朝廷軍,這種程度的摩擦是不會上升到兩國交戰的境地的。
只這一次,偏是韃靼軍壓境,直指朝廷在北疆的守軍。
賈赦剛回到北疆不過三日,朝廷駐軍就收到了韃靼軍犯邊的消息,司徒境自任大元帥,坐鎮中軍;命柳萱為先鋒大將,率部迎敵;副總兵聶開城率北疆駐軍守在駐地,同時為柳萱掠陣。
這任命主帥、先鋒、主力俱全,明面兒上十分合理,實則北疆駐軍和京營兵各自為陣,若是柳萱部當真補給不繼,司徒境只需稍微使壞,便能掐住柳萱部的咽喉。至於司徒境自任這個大元帥,不過是掛個名,既是坐鎮中軍,便不需上前線。
從總兵府出來,柳萱一雙俊逸的劍眉微蹙:因為自己一直抓著兵權不肯放,司徒境對自己頗有不滿,但自己領了朝廷的俸祿,司徒境兵符在手,自己總不能不聽號令,否則便是一頂謀逆的帽子扣下來了。這一仗就算是坑,自己也不得不打。
九槐明面兒上是柳萱的親信,雖然柳萱和司徒境等人議事時候,賈赦只能守在書房外,但是憑賈赦的耳力,方才司徒境等人的安排已經聽得一清二楚。按賈赦的分析,今年的年景不算差,韃靼絕沒有到不大批犯邊打劫,就無法越冬的程度;而以韃靼的國力,並不足以和朝廷一戰。
沒有不打就要餓死的迫在眉睫;也沒有打了便有勝算的國力儲備,還敢犯邊的底氣從何而來?自然是韃靼那邊知道這一仗有好處,而且能在合適的時候停止。那麼韃靼的這一動作,必然有詐。
想到這裡,賈赦接著對局勢進行分析:司徒境想要柳萱的兵權,韃靼想要現成的好處。
司徒境和韃靼勾結,柳萱就算再善戰,司徒境都可以假公濟私,不給柳萱供應補給,那麼時間一長,這一仗柳萱是必敗的;柳萱敗仗之後,主帥司徒境率部親征,打退韃靼軍,剷除異己的同時,還立了一功,仗著這一仗的功績,司徒境只怕還能從景懷帝那裡獲取更多的軍隊和物資。
柳萱若是死在戰場上最好,還能得一分哀榮;若是逃回營地,也會被司徒境名正言順的軍法處置,其剩餘的部下被司徒境收編。司徒境率兵和韃靼軍交戰的時候,韃靼軍且戰且退,在柳萱部下看來,便是司徒境率部救了自己一干人等,這些兵士在柳萱死後,不愁不對司徒境忠心耿耿。
至於韃靼軍,配合司徒境演這齣戲,必然有好處拿的;韃靼最怕的無非是朝廷被激怒了,派遣大軍壓境。但是只要韃靼適時的輸給司徒境,朝廷便不會多此一舉,所以,韃靼並無後顧之憂。
賈赦站在總兵府外,身姿筆直,腦內早已將各方利弊分析得清楚明白。呂豐羽確然算得上出色的陰謀家,瞧瞧這計策縝密的,柳萱幾乎是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