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完,小姐便上樓去,迅速找出紙筆,潦草的寫了一封簡短的信。然後匆匆塞進一個當初薛大夫送來明國信封中,連口都沒有黏上,提著裙擺下樓來。
貝克已經在樓梯下等著。伊莉莎白把信遞給他,貝克先生彎下腰:「還是肯辛頓的絲國醫院對嗎,伊莉莎白小姐?」
伊莉莎白笑道:「沒錯。但那不是醫院,是個藥鋪。」
貝克聳聳肩,在小姐轉身的時候隨即又說:「或許得耽誤一兩天,伊莉莎白小姐。您知道,老爺最近沒有吩咐我去城裡。」
伊莉莎白搖了一下右手,「沒關係,不是什麼急事。」
貝克先生現在對伊莉莎白就像對班納特先生一樣尊敬,他絲毫不敢輕心,目送小姐輕盈的上樓後,馬上就拿著信敲響書房的橡木門。
「伊莉莎白小姐讓我給肯辛頓送信。」
班納特先生接過信來,裡面滿是那些絲國的四方的字,他一個也不認識。猶豫了一下,先生道:「你去辦事的時候順便替她送去吧。這一封和從前的沒什麼兩樣,我想跟克勞德沒關係。」
貝克先生仍舊有些心驚膽戰,他實在是被先前伊莉莎白小姐的表現嚇著了,她就像那種、那種冷靜的瘋子——就算是男人,也不會拎起燧發槍就給一子彈。貝克毫不懷疑,如果今天出事的是莉迪亞小姐,等老爺和他見到克勞德的時候,那個惡棍已經是具冷冰冰的屍體了,他必然死於伊莉莎白小姐手裡的那把舊槍。
樓上,伊莉莎白用浸過油脂的鹿皮片包裹著子彈,動作輕巧細緻的給這把舊槍上彈丸,她用絲綢輕輕的清理保養它。
貝克先生實在想的太多了,伊莉莎白骨子裡仍舊是那個長在紅旗下沒見過大亂子的種花人,無論如何,她都下不去手殺人。但這不代表她能忍耐著指望惡人受上帝懲罰。伊莉莎白相信一個親戚稀少,卻能護庇的住農場和莊園的紳士,必然有他的手段,可是她仍希望自己出『一份力』。
伊莉莎白胸口的那團憤懣痛苦的火焰熊熊燃燒,必須得找一個出口才不至於灼傷主人:屬於克勞德先生的惡果,得讓他新鮮熱騰的吃下去才行。
沒有哪兒的貨物能比海船上更華貴美麗,也沒有哪裡的空間比船底艙房更黑暗絕望。
這句話是安東尼先生說的,那時他邊看報紙,邊輕描淡寫的告訴伊莉莎白:「生意好了總會招來些小麻煩,或者,年輕漂亮的小姐也偶爾會有點煩惱。不過別擔心,我的船很樂意為您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