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完全之策,難道不是在別的任何一國科學家發現鏈式反應理論之前,就將它秘密的建造出來?不是作為武器,而是作為防禦。——無恃其不來,恃吾有以待;無恃其不攻,恃吾有所不可攻也。如果它只是落到單方面的任何一位決策者手中,必定成為前者。如果有利害關係的兩者相互督導,就是後者——智者之慮,必雜於厲害。”
楚望撓撓頭。
“九地篇。”他笑道,“看來你們不學孫子。”
楚望吐吐舌,“但是我們人人學物理。”
“我想也應當是。”
大約知道盧瑟福在未來物理學生心目中神聖的地位,故而但凡與盧瑟福見面時,他都會帶上楚望。
“這是我最出色的學生,在那一篇《中子的存在》里起了決定性作用,相信教授您也知道。”他這麼同盧瑟福誇讚楚望。
私底下,他打趣著說:“我想你也一定很想常常見到他。”
因為有徐少謙的多次強烈引薦,楚望有幸得到了在大佬面前發話的機會:“我希望未來原子核實驗展開以後,能給每一位科學家準備一件鉛衣——畢竟世界大戰時,X射線已經用以放射治療了,不是麼?”
在上一次同徐少謙激烈爭論後,她認真的反思了自己用詞疏忽的缺點,“世界大戰”而不是“一戰”,這點弱智的錯誤還是不可能犯的。
盧瑟福認真的聽完,平靜而摳門的說:“我認為你的提議十分合理。當然,我更希望在進一步計劃開始時,提供鉛衣的這一部分資金支持能夠來自於你們的政府。”
楚望也十分平靜的接受了這一回應,並十分希望能夠儘快得到自家政府的支援。不過現在的他們可以說相當難搞——甚至難搞於鴉片戰爭時期的清政府。
因為這一點,她越發欽佩盧瑟福——作為帝國欽點的皇家學會會長,手上擁有諸多大權。在懷揣寶藏時,下意識里卻從未想過滿足帝國私慾,進行疆土擴張;而是想著為更多人謀求福祉。將軍殺人,醫生救命,都是司命。以前常聽人說:文人議軍事是要亡國的。現在她突然覺得,這句話然而不然:世上所有事都可能美,唯獨戰爭不美;但是戰爭獨獨落到軍事家手中,是一種美學。而他們偏偏是一個國家的領導者與決策者——“一將功成萬骨枯”,仔細想想,這未嘗不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人所共懼的事,他們卻覺得美。某種程度上,何嘗不能稱之為變態?
若是背後督導決策者的,換作一位胸襟開闊、畢生謀求和平的科學家呢?
那他必定會用自己全副身家與學識,讓決策者用兵之時便再三考慮;讓決策者們在面臨強大武器時,能慎而又慎。
想到這裡,她無比慶幸自己認識徐少謙,並成為他的學生。
爾後信任徐少謙,並促使他完成這一篇《中子的存在》。
更慶幸的是,核裂變——是由他率先想到的。
一個頭腦聰明、思慮周全的科學家,何嘗不能稱之為——“智者”?
她最初在構思這個想法的時候,心中也希望著,能夠有這麼一個“智者”,能與之交付自己的想法,懂得物理、了解時代、顧全大局——這樣便也能有商討的餘地。
她真的沒有看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