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半瑤定定的瞅著他,隔了幾秒鐘,忽然“噗”的一聲,也笑了起來:“我的好兄弟,走吧?我對你一直可是不錯,你怎麼就好像怕我咬你似的?”
榮祥垂下眼帘,事到如今,畏首畏尾已不濟事,不如倒大方些,到時見機行事,也免得落人笑柄。
想到這裡,他同蘇半瑤上了汽車。
榮祥終於回到家時,已是翌日午時。
蘇半瑤隔了車窗向外看,因為昨夜得償所願,所以他心qíng大好,此刻見榮祥下車後不急進門,反而仰頭很遲疑的看了看天,便又開車門探出半個身子來,伸手拉了他道:“我說,你急著回家有什麼事兒?不如跟我……”
他話未說完,榮祥已回身把他的手揮開,然後略皺了點眉頭,看表qíng不像是帶著氣,但卻狀似不耐煩的做了個讓他快走的手勢,並且附加著瞪了他一眼。
蘇半瑤笑了起來,滿不在乎的把手縮回來,一雙眼睛黏在榮祥的臉上:“那你站在這兒望什麼天?大日頭的不覺著曬?”
榮祥轉過身來對著他,神氣有點yīn郁起來。這個小變化其實很不明顯,但蘇半瑤這樣人jīng似的人物,自然一眼察覺,心裡以為榮祥怕人見了說三道四,所以發急。想到這裡,他反覺得暗暗好笑,因為榮祥這人除了樣子長的好之外,其它便沒有什麼再討人喜歡的地方。儘管只有著淡淡幾次的jiāo往,可也看得出他為人孤僻無禮,自我感覺也相當不錯。不過此刻他這種隱藏著的害羞,倒讓他整個人看起來仿佛可愛了一些。
因為這個,他不敢真把榮祥給惹惱了。所謂來日方長,雖然榮祥在chuáng上的表現不怎麼樣,技術既爛,又很會耍少爺脾氣。但是只要望著他那張臉,便足以令人激動不已了。
蘇半瑤就是這樣,他chuáng上的人,別的不講究,臉蛋一定得好看。
在榮家門前又纏歪了一會兒,他終於還是開車走掉了。榮祥眼見著他的汽車消失在汽車道的拐彎處,忽然覺得很寂寞。
四周靜悄悄的,太陽卻出奇的明亮,白花花的照著房頂、大樹和柏油路。這麼熱的時候,人都躲在屋子裡,只有他站在外面,不安的,虛弱的。
他走到大門旁的大理石柱子後,雙手cha了褲兜,然後身子靠到柱子上。這裡背著光,雖然溫度也是一樣的高,可是會讓人產生一種涼慡的錯覺。他舔了舔嘴唇,覺得有點渴。
小孟一定在家裡,蘇半瑤說他今天清晨就應該已經到家了。不知道他在gān什麼,興許是在磨刀霍霍,等著自己。
他掏出手帕擦了擦汗,事實上,他想自己現在最需要的是一瓶冰鎮汽水,那東西就在廚房的大冰箱裡,拿出來後,透明的瓶身上會凝結了一層細密的小水珠。有橘子味道的,蘋果味道的,還有一種新出的西瓜味道的。無論什麼味道都好,反正他也不大挑剔的。
周圍一個人都沒有,靜極了。
他又想,如果沒有汽水,那麼隨便喝點涼水也好。
這時,汽車道上拐過來一個人。那人高高的個子,頭上帶了頂半舊的糙帽,手裡提著個裝滿青菜的大籃子,籃子大概很重,他一路都走的搖搖晃晃的。臨近大門,他忽然發覺了站在門口的榮祥,便抬了手頂起帽檐,露出一雙閃閃發亮的藍眼睛,正是阿歷克塞。
他見了榮祥,並沒有先招呼,反而條件反she似的先扭頭看了看四周,發覺酷日之下,並無一人。便放了菜籃,意意思思的一手伸進衣兜里,一面望著榮祥。
榮祥卻沒有在意,只豎起手指放在嘴邊噓了一下。他還沒有想到應對小孟的辦法,所以不肯讓阿歷克塞聲張。
阿歷克塞卻又回頭張望了一番,然後快步向榮祥走去,臉上掛著點模糊的笑意:“榮先生,您怎麼在這裡不進門?”
眼見著他離榮祥愈來愈近了,卻忽然臉上神色一僵,那點笑意卻加深了印在臉上,榮祥見他對著自己的斜後方一點頭:“孟先生!”
榮祥像被針刺了似的,猛然站直了身體。
他渾身的關節似乎都生了鏽,動一下,便要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好像老舊磨損的機械一樣。待他終於回過身去時,他真以為自己的骨頭都快要粉碎掉了。
小孟上身穿了件半袖白襯衫,背著手,像個男校學生似的站在大門口,烏黑的短髮濕漉漉的,不知是剛洗了頭,還是出了太多的汗。他那雙黑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榮祥,半晌,忽然上前嘩啦一聲拉開大門門閂:“阿歷克塞,老張還在等你的菜。”
阿歷克塞哎了一聲,拎起籃子推開大門,一路向廚房小跑過去。
小孟扭頭,眼望著阿歷克塞的身影消失在那棵老樹後。然後回過臉來望著榮祥。
榮祥還站在大門外,天氣這樣熱,他的汗卻是涼的,一層層從身上滲出來。
小孟哼的笑了一聲,把手從身後拿出來,原來他一直攥了把陽傘,這時他一面撐開傘一面把門又拉開了些,然後走出來,把傘舉到榮祥頭上:“三爺,進去吧。”
榮祥舔了舔嘴唇,橫了心抬腳進門。
他們一路無話,安靜的直走進一樓的起居室,那是間背yīn的屋子,有舒適柔軟的沙發和嵌在壁上的電風扇。榮祥進房後,照例先脫下了身上的西裝外套,小孟接了衣服掛在衣帽架上,然後倒了涼茶放在沙發前的茶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