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妹挽起她的胳膊:「誰和你比起來,都不像閨秀。在看什麼?」
秦媛微抬下顎,示意道:「你瞧這兩條畫舫的名字。」
已近黃昏,日色也不那麼耀眼了。程小妹眯著眼張望,瞧清了離她們最近的一條畫舫的名字:「『湘夫人號』,哈哈,有意思,我們竟然來湘夫人家吃席了。那另一條畫舫定是叫『湘君號』。」
說著,她望一望湖之右,那邊停著的一條畫舫,正是名為『湘君號』。
望著流水潺湲,秦媛輕輕嘆息一聲:「『沅有芷兮澧有蘭,思公子兮未敢言。』這蕭月,竟然是念過書的。」
程小妹知道她是有些觸景傷懷了,搖一搖她的衣袖:「好啦,今日不許說這個。只許高高興興地吃船宴。」
就在這時,笛聲一響——
女樂奏起樂聲,悠揚且雅致。
白鷺低飛,從水面掠過,留下一段光影。臨岸邊的水域栽了好些藕花,在夕照之下,別樣風情。
此情此景,倒真如置身畫中。
一個雍容華貴的女子被丫鬟扶著,款款走下船舷,站定,清淺一笑:「請諸位淑女入席。」
程小妹輕聲對秦媛說:「真真奇了,這薛娘子離了趙家,倒更顯美貌。」
伴著江南絲竹,眾姝提裙登畫舫。
才入畫舫,先聞見一陣濃郁的茉莉花香,香得醉人。入簾之後,有江風與冰盆相伴,只覺異常涼爽,渾然不似酷暑天。
這畫舫與尋常畫舫略微有些不同,船制稍寬,少說可以栽半百之數的人。如今只有她們十來個女孩子,愈發顯得寬敞。統共有兩層,一層做宴艙,擺著彩漆桌椅,牆角憑欄邊各墜著時令花卉。最引人注目的,數宴艙東壁的一副刺繡。繡像里是一個美人,背對岸芷汀蘭,獨立斜陽,極為傳神。
程小妹不是沒見過名家刺繡,可從未見過這般的繡法,跑過去仔細看。
「這是出自誰人之手,我也想買一幅回去。」她轉身問船上侍兒。
船上侍兒都是一樣的打扮,梳著雙鬢,衣裙是魏晉時候的樣式,倒像是從畫上走下來的人。
「這是我們蕭老闆畫的花樣子,薛娘子親手繡的。外頭只怕是沒處買。」
眾人看了一陣,各自落座。侍兒為每人送上一塊香帕,說是「餐帕」。可這香帕都是上好的料子,上頭還繡著不同的花樣,弄得在座的閨秀有許多不忍心拿來當餐帕用。
程小妹自然是坐在上席,一個紫衣侍兒呈上一串銀鈴給她,解釋說:「若要傳菜,您輕輕一晃,我們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