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光將他眼底水光照得溫存,帶著三分醉意,看起來簡直是個呆子。
「上回幫顏家起復,連相王尚且沒有十足的把握,表哥卻十分篤定……過後回想,我很佩服。這回聯絡武家二房、三房,也真精彩!」
瑟瑟願意滿足他,一字字道。
「我嫁表哥,沒錯。」
「瑟瑟……」
他輕聲喚她的名字。
沙啞中含一分退讓,不是他慣來堂堂正正的語氣,垂在案下的手輕輕牽起她的衣帶,緊緊攥住。
滿屋親友,她哪能讓他公然失態?
什麼也不用說,只一點一點,很慢,但很堅決的抽出來。
「如今就是工部司卡殼,就算陳侍郎起復,還未必買我的帳!」
武崇訓就是為這個急急趕回來,聽到她明言埋怨,面上就黯了黯。
回來時過黃河遇大風,他狠狠跌了一跤,撞上船舵,至今腰裡吃力,坐著也痛,可是瑟瑟面前不敢表露辛苦,拿軟墊撐在後腰,長嘆了一口氣。
「歷來駙馬入仕有上限,武家更特殊,我從前那個揚州大都督有名無實,並不持節,何況抹了?人家就不同了,四十歲已經爬上四品,背後還站著相爺,前途無可限量,不買我的帳,也是可想而知。」
瑟瑟意外,看了他一眼。
心道我是主,你是副,陳侍郎要看也是我的面子前途,干你何事?
眼裡疑問尖銳逼人,激得武崇訓臉上訕訕。
他一路回來細想,除了樣貌,瑟瑟偏愛武延秀哪一頭?
大約是少年喪父的辛酸為難,而梁王府香菸旺盛,武三思又是個八面玲瓏的能人,兩相對比,就顯得他這一生,太坐享其成了。
女人總是含著一股母性的,哪怕她還沒有做母親。
可憐又俊俏的兒郎自帶柔軟光環,令她惦念回護,所以他改變了策略,含蓄地表達各人有各人的難處,她的關愛有處可去,不用花在別人身上。
誰知瑟瑟會錯了意,逞能般向他擔保。
「表哥是我的人,這個大都督早晚討回來,少則三年,多則五年,請表哥放心,下回便不是遙領,定要持節。」
武崇訓失笑,又有點感動。
「事過境遷,郡主將來未必還肯這麼想,就瞧太平公主的做派,與駙馬相安無事,各自精彩……」
淡淡笑了笑,仿佛認命。
「那個崔湜,年輕俊彥,文采斐然,就算在石淙公然甩了公主一槓子,沒兩天又和好了,聽聞公主使人打了頂紫金掐絲的冠子送他,舉國獨一份兒。」
他說的半真半假,以己度人,密密睫毛翕動著,顫顫地惹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