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瑟體壯,產前產後照料精心,原是極順利的。
可冥冥之中,她仿佛知道外頭山河易色,醒來便要承受一連串噩耗,總是略進飯菜便再度昏睡。
杏蕊兩個先還不敢守在榻前,怕她睜眼詢問詳情,過後發覺瑟瑟倒比她們更迴避,索性吃飯都在屋裡,這麼熬到第五日。
這天倒春寒,早起便見荷花缸子浮起一層薄冰。
丹桂倚著葡萄架子看冰,蒙頭蒙腦想,難怪瓷器有種花樣叫冰裂紋,一整塊冰裂開,走向神仙也預料不到,只能等它細蛇遊走,綻開深邃的花紋。
到晚間,烏鴉站在樹梢嘎嘎鳴叫,更是瘮人。
杏蕊嫌湯藥涼了,忙忙從內室出來,正提著鳳尾道。
「你支個屏風,藥爐子挪到這邊兒燉,寧願燙些,不能吃冷的。」
眼角忽地掃到一片沉沉的黑皮裙腰,腳底發軟,差點打個趔趄。
鳳尾忙去扶她。
杏蕊自覺丟了東宮的氣魄,掙開來高聲道。
「郡馬且慢!待奴婢通傳。」
聲調顫顫,到底露了怯。
鳳尾也緊張,把住杏蕊的胳膊把胸膛一挺,表示同仇敵愾。
武崇訓哪能和個婢子計較?
且他連日辛勞,嗓子都啞了,也懶怠說話。
朝辭傍在他身側,殷勤地打個羊角燈,光圈攏在地上,一圈圈水漬,原來封了幾天枕園,雜役進不來灑掃,廊下水磨石的通路被幾個丫頭踩的全是腳印。
杏蕊氣得直咬牙。
雖然罵了朝辭好幾日,仿佛不共戴天,真頂上了,又想拿他撒火兒,把眼一撇,才要陰陽兩句,忽然發現這長隨眼生,既不是朝辭,也不是清輝。
再看他手裡提燈,便大大皺眉。
瑟瑟囉嗦,什麼都要新鮮花樣兒,武崇訓又專能在這些東西上用心,所以郡主府內外都用料絲燈,拿瑪瑙、紫石英煮漿抽絲,燈片輕薄如瓷胎,繪有四時景色,又花俏又精巧。
這盞卻是尋常大燈,木框紙面,款式甚為簡潔,雕花絲絛一概沒有,燈紙上也不繪畫,空蕩蕩一張素麵雲氣水紋,右下底款太小,看不清是個什麼字。
她呃了聲,惹得那人微微側頭來看,年輕英挺的面孔,卻是滿眼狠戾。
「我就這一刻有空,立時要走。」
武崇訓沉沉道,疏離古怪的態度,前所未見。
杏蕊有心替瑟瑟逞強,昂著頭道。
「那將好!郡主連這一刻也沒得空……」
話沒說完,那長隨散漫,直抬起胳膊把燈籠挑到她面前,明晃晃亮光刺得她眼花繚亂,倒退著躲避,狼狽極了。
杏蕊受瑟瑟重用,再沒吃過這般挑釁,抓住燈柄便要教訓他。
噹啷一聲刺耳的刮擦,杏蕊還沒反應過來,武崇訓轉身退步,扣住他的左手腕往裡狠狠一推,便把橫刀收返入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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