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魚原本覺著臨殷會先探探她的口風,如果她這邊察覺魔族血脈的事情沒有坐實,他便可以隨便扯謊圓過去。
她鋪墊了那麼多,給他那麼多可配合「好好談」的暗示。
他倒好,上來就直搗黃龍,把人都砸暈了。
臨殷瞅她的眼神變態又古怪,透著一股子說道不清的瘋狂。
池魚渾身發毛,又有了臨死的錯覺。
前好一陣同他相處緩和,好難得才消除了對他的死亡陰影,這會兒人一個眼神,一句話,又把人拎到了懸崖上。
池魚腿顫身子搖,他越催促著,她越是不敢發聲。
仔細想想臨殷之前沒把她當「人」看,貓兒狗兒一般帶在身邊,偶爾漫不經心隨手逗弄,也不會過於苛責,心情好起來了還會護上一護。
她剛開始覺得他不做個人,現在倒懷念起那種相處模式來,至少不用這般針鋒相對。
現在好了,
大家都是人了。
是人就有利益的牽扯要說道明白,這陣仗架起來,可太嚇人了。
池魚心跳震天,雙腿發軟地緩慢蹲下。大有抱頭痛哭,悲切求饒的意味,嚶地哭出聲:「先說好了大家留一線的,哥哥怎麼這麼不講究?咦嗚嗚咦,我是一片好心想和你互通有無。這下好了,你把這麼大個消息透給我,我要是答不上來,亦或者說錯了話,就沒得小命了吧……」
臨殷低頭審視著她,不曉得她是在故意裝瘋賣傻想要搪塞拖延,還是真的慫到了極致不願意面對現實。
但這裡就他們兩個人,拖是拖不開的。
人族對魔族的仇恨刻在骨子裡,是大勢所向,是必然。
池魚想必性格再跳脫,也是雲城之主的女兒,是金陵麾下養大的,跳不出這個大框架。
別說是世人,在得知自己是半魔之前,他也看不上魔族的血脈。
世間的傳說將所有醜惡的用詞都給了魔族,他們血統卑劣,天生嗜殺好戰,且易失控。齒生獠牙,背後生翅,長指如鉤,就像是未開化的野蠻猛獸。
守雅重禮的清貴公子,自然是看不上魔。
但現在,他更看不上的是人心。
臨殷笑不達眼,眸里是沉沉的一方深淵:「你不是早知道了,裝這個樣幹什麼?還是說,是怕我說出點更嚇人的?」
池魚腦仁一下炸了,
像是一步踏空,整個人虛墜了一下。回過神,看他似笑非笑的臉,全身都是軟的。
她可不就是怕臨殷連魔族血脈之事都隨口提出來,若是沒個遮攔,下一步再說到南氏,那可就不是把她當「自己人」,是拿她當死人了。
她身體雖然不死不滅,可這世上多得是拘魂的法子。拿個小瓶子把她的魂靈一困,她就全完了。再者臨殷這樣的人,心裡頭哪有什麼真正的「自己人」可言。知道得太多,全看他樂不樂意放你蹦躂罷了。
池魚越想越驚悚,這次是真的快哭出來了:別搞我了大佬,我新手啊,受不住這麼大壓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