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天子將茶盞重重一頓,指著殿中跪得挺直的少年道,「窺基和尚都把你教成了什麼樣子!既如此,不聽話的『臣子』朕也消受不起,從今夜起以結黨忤逆罪奪你職位,幽禁永樂里府中,非詔不得出門半步!」
第二日辰正,空階滴雨,落葉滿庭無人打掃,淨蓮司內沒有點卯的鼓聲,有種不同尋常的肅靜。
到了議會的時辰,正堂內諸位執事、主簿皆已到齊,唯獨主席之上還空著一張案幾。
破天荒的,賀蘭慎頭一遭缺席遲來。幾個消息靈通的執事已知曉昨夜發生了何事,皆用眼神小心翼翼地打量裴敏的神色,等待她開口發話。
裴敏屈起一腿坐著,手搭在案几上輕叩邊沿,眼底一絲疲色,倦怠道:「有事就說,無事就都散了,該幹什麼幹什麼去。」
聞言,眾人皆是詫異。
他們以為以裴敏和賀蘭慎的關係,此番賀蘭慎以結黨罪論處,吉凶難料,裴敏少說得調動淨蓮司的力量為其奔走開脫才對,他們甚至已經做好要插手的準備了,誰料她竟隻字未提,好像之前與賀蘭慎的情義皆是過眼雲煙,沒了痕跡。
「裴司使……」王止起身叉手,斟酌道,「賀蘭大人那事,您看要不要屬下等……」
「他死了麼?」裴敏打斷他。
「呃,賀蘭大人年少有功,又是忠良之後,罪不至死,只是……」
「既是死不了,你們急什麼?」
頓了頓,裴敏抬眼,墨黑的眸色在雨霽的晨光中顯得幽深涼薄,涼涼道:「君子不立危牆之下,聽著,賀蘭慎的事淨蓮司誰也不許插手。」
王止一愣,道了『是』,便退回位置上不再多言。
倒是狄彪那粗暴的性子,不滿都寫在臉上,忍不住起身抱不平道:「裴司使,賀蘭小子平日對你也不薄,此番獲罪亦是與你有關,就這般袖手旁觀不太好罷?」
裴敏冷冷一笑:「那你待如何?此時不避嫌,等到淨蓮司牽連獲罪,同他一起被罷官被禁足被殺頭,你就滿意了?」
狄彪一噎,瞪著眼睛狠狠錘了錘案幾,既憤怒又無力。身側的王止和沙迦連忙拍拍他的肩,示意他稍安勿躁。
堂內氣氛正沉悶無比,忽聞階前傳來嚴明的聲音,高聲道:「裴司使!」
他不顧吏員的阻攔,大步跨進正堂,滿身水汽未乾,匆匆一禮道:「裴司使,少將軍幽禁府中,前路兇險,還請裴司使看在往日情分周旋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