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碗藥不是父親的本意。他不過是遵從了先帝的意願,煎了碗回春湯讓先帝忘卻病痛,強聚精神。
生命逝去前的最後一段時間,一個皇帝能做什麼呢?自然是寫下遺詔。
父親何罪之有?
「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穆瀾喃喃說著,心裡一片悲愴之意。不論父親是否知曉先帝留有遺詔,池家仍然被冠以謀害先帝的罪名。父親返家不過半個時辰,抄斬池家滿門的旨意就到了。
侍奉在乾清宮裡的素公公是最後看到皇帝咽氣的人。他瞞下了這件事。在太后皇帝與百官指責父親謀害先帝時,他緘默不言,眼睜睜看著池家滿門抄斬。
穆瀾懂了。素公公認出了荷包上的繡花,以為她是陳家後人。刀架脖子上也視死如歸。當她透露真正的身份後,素公公才會顯得那樣震驚。
所有人都認為先帝駕崩前如有遺詔,必在素公公手中。他的沉默讓對方遲疑。也許是素公公久居乾清宮,找不到機會下手。然而穆瀾夜入戶部庫房翻找池家舊物,對方坐不住了。素公公出使揚州,為無涯做了回誘餌。知道自己是池起良之女時,他愧疚不安。他自盡不是為了謝罪,是還想借一死瞞過自己,保住那晚的秘密。
穆胭脂找的不是那張脈案,而是先帝遺詔。
雁行指望著自己和錦衣衛合作,為的也是那份或許存在的先帝遺詔。
有人為了保住權力害怕出現那紙遺詔,想隱瞞所有的秘密。有人為了先帝元後,為了陳家拼命想要拿到那紙遺詔。
池家不過是他們眼中不值一提的犧牲品。池家人的命就不是命?穆瀾笑了起來:「我真好奇。如果有遺詔,上面寫了些什麼?」
素公公死不開口。池家只剩下了自己一個人。
如果遺詔真給了素公公。他這麼多年三緘其口,就算有,也定會被他毀了。她又上哪兒找去?
穆瀾想起素公公臨終前。她看穿他的想法,故意用話詐他:「譚誠為何要留著你這個老東西活了十年?真以為您在乾清宮他就下不了手?他是不是以為……所以投鼠忌器?」
以為素公公手裡有什麼東西,才會投鼠忌器。
穆瀾現在懂了,那東西便是先帝的遺詔。如果素公公真的毀了它,就不會聽到自己詐他的話後驚恐不安,一口氣沒緩過來。
遺詔必在父親手中。或者父親知曉放在什麼地方。
難道是交給於紅梅帶出了宮?陳瀚方在尋找的東西也是這份遺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