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妗慢慢地跪了下去,頭顱貼上冰冷的地面,長發在背上鋪散。
這是她第一次拜得如此徹底,吐出的話語,也是如此冷酷。
「休了妾。」
裡面人遲遲沒有發出聲音。
帳子被風吹開一線,只得見一截蒼白的腕,攥得指骨凸起,上面還有發著紅的劃痕。
「妗妗,」他啞聲。
「沒有餘地了麼?」
休了她。
徹徹底底地從他的世界抹去痕跡。
「你當真要如此?」
她不語。
一帳之隔,他眼裡因含了淚光更加清亮,隱隱慟意。
卻強迫自己冷著聲音,用最後的籌碼威脅:
「不要忘了,楊恣還在孤的手上。」
白妗像是料到他會如此說,一抖袖子,一物從袖中滑了出來。
寒芒隱隱,竟是他打磨的那把小刀。
「妾的罪過無可辯駁,如今唯有一死,以保全殿下的名聲。但求殿下看在過往情份的面上,能夠饒他一命。」
忽有疾風將那刀刃打落,他赤足而出,在少女身前蹲下,衣袍垂在地面。
白妗眨眨眼睛,盯著自己的手腕,無辜一笑:
「果然鋒利。」
姜與倦托著她的手,啞然:
「你怎可如此。」
她反手來覆蓋他的掌心。
溫熱的血淌了進去,仿佛燙在他心口,灼出一個無法癒合的小洞。
因疼痛,翦水雙眸中含著淚意。
仿佛不舍,卻是絕情。
他用白絹仔仔細細為她擦拭,她靠得很近,聲音也細聲細氣,猶如愛人間的私語。
「殿下,您八歲的時候,在做什麼呢。」
「背書?習字?騎射?還是在東宮聽太傅講學…」
「殿下想不想知道我八歲的時候,在做什麼呢…」
她笑了笑:
「為一頓飯食,與同齡之人大打出手。」
他想要去摟她入懷,她卻輕巧地避了開。
她的話語,已然將他們分割在了兩個世界,隔著他難以穿透的屏障。
「妾乃前朝青衣教之人,出現在殿下身邊,怎會沒有異心?若說全然赤誠,殿下必然是不信的,否則,也不會做出那些舉動了。」
「你還在怨孤?」
「不。妾不怨。」
她緩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