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妗無端尋到些親近感, 轉到案板上切起了蘿蔔。
不知何時老太太站在了身邊, 她眯著眼,「老身曾見過一個女子, 一雙手也是同姑娘一般這麼巧呢。」
白妗聽完有些驚訝,仔仔細細地將她看了一看,虧得記憶極好,忽然便將她認了出來。
世間竟有這樣巧的事!
她稍稍定了心神, 狀似無意道,「聽說老人家是從宮裡出來的。想必對宮裡的事都是了如指掌吧。」
那老太太正將肉菜裝盤,笑了笑道,「一把年紀了,很多事都記不太清啦。」
白妗也是一笑,「妾身四年前進京,哪知東邊竟起了一場大火,那火勢兇猛,在客棧都能看見沖天的火光。那時妾身還小,嚇得連夜做噩夢呢——老人家可知這其中的原委?」
老婦人回憶起來:「這麼件事…」
都是從宮裡放出來的人了,又在這荒郊野嶺,倆人萍水相逢,沒什麼忌諱。
老婦便一嘆道,「姑娘權且當個秘聞聽聽了。」
白妗手下不停,切著菜,洗耳恭聽。
蒼老的聲音緩緩道,「是,是起了一場火,外邊都說是老鼠啃壞了燭台,其實這裡邊大有文章。」
大約不論多大年齡的女子,都有八卦的天性。而人一旦上了年紀,就喜歡抓著人嘮嗑,這老太太亦是如此:
「老身在貴人身邊伺候,這宮裡的秘辛,多少也是知道些的。其實呀,當今陛下並非正房嫡子,而是庶出,自小被養在嫡母膝下,陛下的生母,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貴嬪。
陛下登基後,並沒有將生母奉為太后,而是尊了已逝的先皇后為太后。
故而那位貴嬪——至死,都只是一個太妃。」
說到最後一句,已有了些陰私詭計的端倪。
白妗耐心聽下去。
「太妃與杜家交好,向來不喜庶民出身的貴妃,更不喜陛下對貴妃的愛重。在后妃同往奉覺寺時,太妃下手,以怪胎換掉貴妃之子,只為讓貴妃失寵於陛下。
貴妃之前隨陛下南巡失蹤過一段時日。彼時陛下懷疑貴妃腹中並非龍種,於是將計就計…」
說起舊主舊事,她眼中還是含了一抹淚光。
「帝心涼薄,可見一斑。」
老婦人感嘆著,搖了搖頭。
「如此整整十年過去。貴妃經歷了最慘澹的時期,卻又迎來最盛的恩寵,她的小兒子楚王已有四歲。
小孩天性頑劣,一日,與通明殿的宮女耍玩之時,將宮女鎖在了偏殿的一間廂房之中。
之後整個通明殿便起了大火,楚王被人匆匆抱走。
可令人沒有想到的是,不久前太妃來看望太子殿下,殿下卻不在東宮,於是太妃便在廂房小憩,你說巧不巧,太妃休息的廂房,正是宮女被鎖進的那間廂房…」
白妗啞然。
這一連串下來,透露著濃濃的陰謀的味道。
「據當時救火的宮人傳,不知為何那房裡沒有呼救之聲,像是裡面的人…睡死了一般。」
她說的含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