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平跪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帝心如淵,女人心海底針,她現在攤上了淵也攤上了針, 那便是淵裡撈針,隨時處在涼的邊緣……
過了約半炷香的功夫,那個紅衣金帶的中人又出現了,只是他這回態度好了許多,帶著笑一路小跑過來:「恭喜榮侍中,賀喜榮侍中,陛下剛才已下令,從今日起,由你執掌文書起草,奉詔內廷。」
榮平叩謝龍恩,脊背上的冷汗這才算落下。
侍中一職在本朝只是閒職,以往多用於對官員進行格外的加封,但女皇稱制以後,大力提拔新人,這個職位乃是天子近臣的專屬位置,也就成了香餑餑。
一朝得赦,渾身輕鬆,榮平揉揉跪疼的膝蓋,走向自己新獲的府邸。
她的事跡瞬間傳遍了京城。這貴圈從來都不乏看風向的能人,也不少清高之輩。於是,一方面榮府賓客盈門,恭喜榮平得謀高就,重振家族聲望,另一方面罵她賣父求榮,不肖子孫。
榮平泰然處之,只把新作奉制詩文寫好,送進宮去。她剛對女皇發誓要把一切獻給女皇,那外人的言論,自然不放在心上。
她素來文采不凡,現在誠心獻才,一篇文章自然花團錦簇,妙句連篇。女皇看到以後,大為喜悅,賞賜她鮮花和珍珠。榮平對鏡自照,把碩大的紅花往髮髻上一插,進宮謝恩。
女皇此刻尚未徹底信任她,封她的官位和給她的賞賜多是做個樣子,展示給外人看的。榮平領略到這份心意,自然要配合她施展,於是招搖過市。
路途中,她還用珍珠做彈丸,射了一個俊秀男子的帽子,對方正要發怒,眼見是個簪花少女,明媚婉轉,巧笑倩兮,瞬間轉怒為喜。
內廷中,女皇穿了件家常鸞袍正在那裡批閱奏章,她躬身請安,片刻後,女皇才放下摺子看了她一眼。
「這花戴上倒愈發的俏麗了。知道這是什麼花嗎?」
「回陛下的話,叫百日紅。」
「花無常開之日,它為何叫百日紅?」
「因為此花不與凡花同,它的花期極長,能從二月一直開到臘月。」
「它為什麼能開這麼久?」
「因為天恩寬宏,因為它自己爭氣。」
「果然聰慧。」
女皇從旁邊拿出一份奏摺給她看。榮平不明所以,低頭一看,卻是女皇擁躉中的激進黨羽,勸諫女皇殺掉榮平,以絕往日亂臣翻案之念。這……倒也在她預料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