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御史離開刑部囚牢,一路來到巷弄里停駐的一輛馬車前,恭敬地一拜,輕聲喚了句:「殿下。」
馬車車身不顯,也未掛提了字的燈籠,若非這一聲「殿下」,常人根本看不出裡頭坐著的竟是這等身份尊貴之人。
半晌,馬車裡的人應了一聲,問:「都告訴他了?」
「是。借羅四小姐之口,屬下已將雲舒廣的冤情告訴了三公子。」
「他不是要查本王麼?」馬車裡的人嗤笑一聲,「自不量力。」
又問,「他乍聞此事,心中可有生疑?」
「像是沒有。」侍御史道,「正如外間傳言的一般,三公子自落水後,人就有些奇怪,仿佛不怎麼記事,以往大意的地方,如今倒是聰慧謹慎了起來,可是以往一點即透的地方,尤其與天家朝廷相關的,卻不怎麼往心裡去。」
「不過一切果如殿下所料,三公子一聽聞老忠勇侯含冤,在意極了,也顧不上跟羅四小姐套話打聽殿下您的身份,反而再三追問老忠勇侯的案子,一直到屬下去囚室外等著了,他才離開。」
「他這個人就是這樣。」馬車裡的人又笑了一聲,「常常本末倒置,輕重不分。」
「這樣很好,他既在意這案子,本王就可以借他之手,把雲舒廣案子的真相徹底掀開來,讓父皇知道我那位仁善的太子哥哥,究竟是為何一病不起。不說扳倒……起碼姚杭山這個人,可以徹底除掉了。」
「樞密使大人當年害得忠勇侯戰死,而今不能為殿下所用,有此一劫,乃是他自作孽。」侍御史道,猶豫了一會兒,又問,「既這樣,殿下可還要對三公子下手?」
「自然,他知道了最不該知道的,絕不能活著。」
「可是……三公子雖不怎麼敏銳,琮親王殿下卻是極厲害的。若是琮親王知道了三公子被人謀害,定會追查到底,萬一查到殿下身上,繼而把所有的事都揭開,只怕今上再不會信任殿下您了。」
「父皇他可曾有一日信任過我?」馬車裡的人冷聲道。
「再說了,你以為單憑一個程明嬰,忠勇侯就可以平反?姚杭山就能獲罪?」
「這樁案子,非是要驚動琮親王不可。只有明嬰死了,琮親王順著他生前追查的冤情往下查,才能鬧到父皇跟前,父皇才會治姚杭山的罪。」
「何況本王這個皇叔,名聲雖不怎麼樣,卻十分得父皇信任。」馬車裡的人道,「知道父皇為何這麼信任他嗎?」
「因為他最知道什麼時候該做什麼樣的事。」
「就算明嬰死了,琮親王至多查一查忠勇侯的案子,絕不會把當年那些醜事揭開來。一來,那些事看起來與明嬰沒什麼關係;二來,這是天家秘辛,揭開來,反而給父皇臉上抹黑。琮親王不去揭那些事,就不會猜到明嬰的死,是本王動的手。」
「是。」侍御史躬身一拜,「還是殿下縝密,考慮得比屬下更周到。」
「那麼還是按計劃,等過幾日上白雲寺祈福,便對三公子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