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思及田氏兄弟一個貴為校尉, 一個已是朝廷推官, 兩人的宅子裡除了幾個雜役,連個伺候的婢子都沒請,若不是藏著秘密, 何必活得這麼謹慎?
程昶的值房在御史台一個單獨的院落里,外面有武衛把守。
程昶跨入院落,他的幾名親信早已候在值房裡了。
這麼大一個秘密砸在眼前,眾人俱是陣腳大亂,一見程昶到了,連忙迎上來問:「殿下,我們接下來該如何是好?」
「如今陛下與陵王殿下都在找五殿下,沒想到這五殿下居然、居然就藏在宮中,殿下,我們要不要先與衛大人通個氣?」
「殿下,這五殿下與忠勇侯府究竟是什麼關係?眼下忠勇侯府眼看著有復起之勢,我們若和五殿下不對付,他們會不會攔我們的道?」
程昶在書案前坐下,沒答這些人的話,問宿台:「近日裴銘、羅復尤幾人又去陵王的『茶樓』了?」
「回殿下,是,且他們去過『茶樓』後,已開始命人挨家挨戶地在金陵搜尋五殿下的下落了,大約有除之後快的意思。」宿台道。
程昶「嗯」了一聲,淡聲吩咐:「去把劉常找來。」
劉常正是刑部尚書。
值房裡的大理寺丞聽了這話,連聲勸道:「殿下,萬萬不可啊,您若有事交代劉尚書,大可以等早朝過後去刑部找他,這宮裡頭到處都是耳朵,您這個時辰傳一位刑部尚書到御史台,只怕還沒等早上,陛下就知道這事了。」
「是啊,殿下,劉尚書原本就是個騎牆保命的,什麼事只要傳到他耳里,轉頭就漏到陵王那邊去了。陵王眼下正愁沒把柄拿捏殿下您呢,若他知道今日在文德殿上,殿下您是故意讓人打了田大人板子,回頭他跟陛下參您一本,殿下您的處境怕就艱難了。」
宿台聽了兩位大人的規勸,目中亦露猶疑之色,拱手請示:「殿下?」
程昶抬手揉了揉眉心,仍是道:「去吧。」
宿台於是一點頭,去刑部找劉常去了。
值房裡一干人等面面相覷,俱是不明程昶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倒不是這些人智計不佳。
正相反,他們中絕大部分都是琮親王府的親信,兩朝風雨走過來,就算官品不是頂高,早已修成人精了。
奈何程昶此番用的是一套連環計,一步一步走到今日,誰也不知他的目的是什麼。
其實早在田澤開始查布防圖失竊的案子,程昶就疑上他了。
那時田澤又不知道偷布防圖的人就是雲洛,為何要在刑部案宗上含糊其辭,隱瞞查案手法?
只有一個解釋,他極可能知道失竊的塞北布防圖有異樣——甚至,他也許知道這張布防圖,就是陵王通敵的證據。
刑部尚書劉常是個糊塗的,但轄著三司的程昶卻極其清醒敏銳。
田澤擅畫這事劉常不知道,程昶卻知道田澤是通過一副惟妙惟肖的人像畫,確認了秦久就是竊取布防圖的幫凶。
程昶隨後跟太皇太后打聽,發現原來五皇子的生母宛嬪也是丹青大家。
以至於雲洛與阿久出事當夜,田澤讓田泗來琮親王府請程昶幫忙,程昶應下後,並沒有第一時間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