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長亭走後,陸淵坐定,自顧自地端起桌上那杯已經涼了的茶,拈起杯蓋將浮在面上的茶葉拂去,閉上眼細嘬了一口:“嗯,這君山雲霧果然還是這樣才好喝。”
放涼的茶水比剛煮好的時候多了一絲苦澀,不過君山雲霧本就偏清淡,對於喝慣了濃烈的大紅袍的他來說,口感未免有些單薄了,如今這麼一點澀味卻是正合他意,多了幾分風味。
“偌大的扶風山莊,你還是莊主,難道還會短了你的吃喝不成,如何大清早就跑我這來糟蹋我的茶水了,你可別說你喜歡我這裡的茶,我知道你素來不喜這君山雲霧的,你說......”說到一半,南飛旭又停住了。
“還不是我娘,剛認了一個乾女兒,又知道了瀟弟和晴晴的下落,心情正舒坦呢,就開始拿我尋開心了,非要我給她再找個乖巧懂事賢惠的兒媳婦回來,師妹也跟著湊熱鬧,真的個恩將仇報沒良心的丫頭。你說我上哪找去,現在這樣不好嗎?”
說起這個待遇糟糕的早晨,陸淵的嘴就向放鞭炮一樣,一匣子話噼里啪啦地往外掉,說著說著,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你剛剛說什麼?你怎知我不喜君山雲霧?”
眾人只知他愛大紅袍,卻不知他不喜君山雲霧,只有陸家親近之人並神醫谷幾人知曉,南飛旭自然也在其列,但問題在於,他不是受傷失憶了,難道,“你恢復記憶了?什麼時候的事情?”
“嗯,許是昨日的情形同當日的有些相像,觸發了過往的記憶吧。”南飛旭半遮半掩地回答,“其實這段時間我也一直夢到一些零零碎碎的片段,昨晚入睡之後,那些記憶就源源不斷地湧現出來了。”
“太好了,爹娘知道之後一定很開心的。”
陸淵說著,也不顧返回陶然居之後會不會再被輪番轟炸就要往外走去,卻被南飛旭出言阻止了:“這件事情,我暫時還不想聲張。”
陸淵停住了腳步,面露不解。
“我不想打草驚蛇。”
簡簡單單的七個字,陸淵卻聽懂了,收起了臉上的喜悅,正色道:“你是說,當初的不軌之徒,就在我們身邊,在——陸家?”
南飛旭輕輕頷首,卻對那人的身份隻字未提,陸淵聯想起剛進留楓園時看到的景象,難以置信地問道:“王伯?你確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