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鴨子極講究溫差,冷熱間的味道如天似地。眼前但見薄薄的鴨肉,被片的若雪紛飛,刀光激寒,手腕迅轉,速度快得眨眼功夫,已擺了滿盤。
余剩的僅一副剃乾淨的鴨架,讓嬤嬤送去廚房,並附上熬湯的法子,卻是簡單,只加清水,添薑片、蔥數莖,一勺黃酒,用大火煮十滾,去沫,再慢火煨湯白,起鍋即可。
第叄伍章 兄弟聚
那青年揭精白麵餅一片,攤於掌心,塗上赤醬,夾一片鴨肉、幾條蔥白、薑絲、黃瓜,嫻熟裹起,再默默遞到舜鈺面前。
舜鈺接過,輕嚼一口,鴨皮焦酥,鴨肉嫩軟,混著清甜爽脆,及隱隱辣味兒,委實不輸高檔酒樓的手藝,順帶的,她終於憶起這個人是誰了。
此人名喚蕭荊遠,現初開這家“憶香坊”的烤鴨店,二三年光景,一間門面翻成四層小樓,日夜經營,生意鼎盛時,百張桌椅無虛席,賺得儘是盆滿缽滿。
還曾奉旨入宮擺宴,得皇帝及后妃賞識。可卻好景不長,被吏部尚書沈澤棠,安以謀逆治罪,凌遲處死。
此人被細剮三日,挨千刀,血流成河。即使如此。他始終痛嚎不絕,喊冤難止。
自此後,民憤四起,沈澤棠忠奸難辨。
而此時,他還是個不善言辭、衣裳破舊的老實青年。
“味如何?”硯宏用肩輕搡舜鈺一下,有些得意洋洋。
不習慣這份親密,舜鈺朝邊挪了挪,咽下口中之食,贊了幾句,狀不經意問蕭荊遠,你刀功精湛,可是會武藝?
蕭荊遠愣了愣,直搖頭,只道原在莊家生活,常進山打些獐熊虎狼,為得防身,跟著老把式學了些拳腳,卻連京城的地痞都招架不過。
舜鈺盯著他的面龐,暗忖此人未必如表面這般老實,轉想與已何干,便打住話尾,倒是硯宏開起玩笑:“瞧他片鴨嫻熟,就一定有蓋世武功?你少鑽進書里不出,真以為有黃金屋、顏如玉不成?還是多與我去外頭廣見世面,眼力就不會淺顯成這般。”
話音落,就見舜鈺瞪他一眼,頰腮生紅,小嘴兒油汪汪的,看著著實另人怦然心動,忍不住壯起膽抬手去搭少年的頸。
突得一陣骨軟筋麻,卻是舜鈺拿筷敲他的手指骨節處,可狠,一點情份不留。
“四表哥好自為之。”低聲警告,眼神凜凜。
硯宏果然不敢造次,心裡滿腔又喜又憾,只得過過嘴癮:“今生緣份不夠,只與你修得表兄弟,來世若是女兒身,我定八抬大轎將你明媒正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