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太爺蹙眉正發脾氣,三夫人柳氏哭哭啼啼的,三老爺秦林垂首不語。
秦老太爺朝舜鈺看來,緩和著聲道:“舜鈺你同硯宏交好,他亦最服氣你,有什麼話兒雙親都不知,卻願意給你交底,我聽聞你還曾寫過信箋,讓三老爺阻止硯宏同那姑娘交好,你可將其中詳細原由,再說於我聽一遍麼?”
“這是自然。”舜鈺忙站起,把硯宏與那保慶街雁來藥局的蓮紫姑娘如何相遇、相識,自個如何勸阻不聽,後隨硯宏親去藥局一趟,如何試出蓮紫姑娘不識藥性,掌柜及跑堂行為如何詭譎,因怕是‘扎火囤’,恐對硯宏謀財害命,後修書一封提醒三老爺等詳說一遍。
三老爺秦林一臉悔不當初,訥訥道:“如今看來倒不是‘扎火囤’這麼簡單,是要誣陷硯宏殺人害命哩。”
“你還有臉強辯。”秦老太爺厲聲喝叱:“子不教,父之過。你素日對硯宏只知嬌慣放縱,任其同那伙京城惡少沆瀣一氣,壞事做盡。舜鈺好意提醒你卻充耳不聞,如今硯宏落至此地步,實有你立的汗馬功勞。如按我意就隨他去,皆是報應。”
無人敢吭聲兒,秦仲只得出來打圓場:“硯宏平日行為雖放肆了些,殺人害命的事兒他倒不敢幹,此事倒更似來尋仇般,三弟你仔細斟酌,行商之間可有得罪過何許人?”
秦林不高興了,又不好顯露,只低聲哼哼:“我們商賈間哪有那麼多彎彎道道,若瞧誰不順眼,至多打些口水仗,或操縱物價,霸占市盤,最多斷其財路等這些,誰有閒功夫去設什麼迷局!此陰險手段倒常用於官場,你同大哥還有硯昭,更該反省自身才對。”
舜鈺忽得心如被只大手擰攥,有些喘不過氣來,像極了數月前那個午後,刑部尚書周忱用力抓緊她的衣襟,那陰惻惻的話在耳邊迴響:“命賤如螻蟻之人,周海若有不測……你豈得獨活。”
她因得沈澤棠出手相助而逃過一劫,卻保不准周忱遷怒至旁人……
恰在此時,外頭僕從稟傳,沈大人身前侍衛沈桓前來求見。
秦仲又驚又喜,忙讓女眷迴避,舒展顏目道:“昨晚老著臉皮去沈大人處遞了信箋,他倒這般快派人來了。”
眾人皆精神一抖,但見簾攏迅速打起,沈桓穿著官服,神情肅穆的走進來。
他朝秦老太爺及秦仲拱手作揖,朝其他人頜首示意,其實他也可以不見禮的,誰敢怪責沈二爺身邊的人不恭呢。
舜鈺同他視線交碰,又極快躲開,前世里就知曉,這個沈桓與沈二爺十分親厚,可謂形影不離,他亦替沈二爺做下許多見不得人的事兒。
他不肯坐,也不吃茶,只站著不急不徐道:“秦大人昨囑託之事,沈大人已知曉,同刑部右侍郎張暻打過招呼,你可於今日申時三刻至刑部衙門探監。”從袖籠里拿出個帖子遞上,繼續道:“到時將此交給衙吏過目即可。”
秦仲忙上前接過,嘴裡滿是感激不盡,沈桓淺淺笑道:“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