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被戲耍的憤怒漸積於胸臆,楊衍擲壺再斟一盞酒,噙起抹冷笑道:“若論陽奉陰違,誰都不及馮生。”
姜海怔了怔,不明所以。
……
吏部正堂內,禮部尚書李光啟、梁國公徐令、英國公陳延及都察院御史高達陸續抵至,各掇把椅子圍坐火盆邊取暖,
桌上新擺一席,擱著四盤五碟精美佐食,每人手裡擎著酒盞聊話。
李光啟朝徐令道:“聽聞交阯國之戰,吾朝將兵大捷,徐藍表現頗神勇,已動身在輒返回京途中,到時論功行賞定少不得他。”
徐令自是滿臉驕傲從容,不禁大笑:“虎父無犬子,也不瞧瞧他老子是誰。”
陳延不屑的斜睨他一眼,本就是逢見必掐的冤家,遂譏嘲他:“他老子那會把人家姑娘,招惹的又跳樓又投水,這不現世報了,兒子倒成龍陽君。”
其他幾人聽得忍俊不禁,徐令卻也不惱,“孳”一聲,咂著酒道:“曉得你說的是姓馮的監生,早成沈二嘴邊一塊肉。待徐藍回來,我給他喝十全大補湯,到時就怕他哩,女人愛個不夠。”
“沈二怎還沒回來?”李光啟嚼著牛肉,再嘆口氣:“聽聞徐炳永罷職前遞過奏本,提任沈二兼兩江巡撫,出京考察官員政績,一併覆核重案。如此這般,這首輔職怕是難升任。”
“倒不盡然,前日皇帝召沈二進宮謹見,或許就是要他繼任首輔職也未可知。”徐令正猜測,就聽帘子簇簇響動,沈二爺著寶藍繡雲紋直裰,從外頭進來。
“你去哪了?讓我們好等。”高達看著沈二近火盆邊坐定,身上風雪之寒猶覆,顯見他去的那處不近。
沈二爺不答,只接過熱茶吃了幾口,才看向徐令:“你說的無錯,皇帝是命我補首輔之位。”
“這不最好!本就是眾望所歸的事。”李光啟滿臉喜出望外,其餘幾個亦表賀喜。
沈二爺笑了笑,語氣很平靜:“怕是要讓諸位失望,我並未應允繼任首輔此職,並將於太后壽誕之後離京南下。”
第貳肆柒章 夢之境
沈澤棠此番話出口,一眾默然,皆為朝堂縱橫捭闔數年的老臣,毋須多解釋,已是心知肚明。
半晌,徐令嘆息道:“皇帝每早盥盆里,吐的紫血不斷,身子骨恐漸油盡燈枯……”
他有些說不下去,掃了掃圍盆向火的陳延幾位,神情都怔怔的,難掩傷感之色,老皇帝勵精圖治,任人為賢,雖晚年政舉有遭詬病,這天下倒底還是國泰民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