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說此後,就是現在。”姜海一臉得逞的表情:“那幅《遊春圖》我今特意帶來,你看看如何裝裱,才可恢復原貌。”
舜鈺很是吃驚:“那幅古畫,大人竟還未找良工裝裱?秋季天乾物燥,最適宜裱畫,而現是寒冬落雪,氣里潮濕,用糨子難干易霉,怕是要費許多周章才成。”
姜海嘆息一聲:“尋過些良工,索資天價也罷,還不敢說能裱出原貌七八。聽聞我哪裡敢動,寧願守著這殘破舊畫,也不能讓劣工揭損裁毀,使之消亡與世。”
“那大人怎獨信我?”舜鈺有些好奇。
姜海笑說:“你修復的那尊踏馬飛燕坊間已傳遍,只道技藝超群,與原貌無差二異,青銅器能如此,更況裱畫。”
“大人此話差矣,青銅屬硬器,除鏽打壓粘合雕花,只要技法及手勁力度,糙些無謂,而古畫多繪與宣紙或絹帛上,輕軟易碎,良工要細心謹慎,行動更需如履薄冰。”
聽得此話,姜海伸手去攬舜鈺的肩膀:“怪道楊大人說你伶牙俐齒,這嘴兒果然令人稀罕。”
舜鈺朝邊躲開,索性站在廊上不走了,只蹙眉道:“馮生不喜與人勾肩搭背,大人在如此,那幅畫兒不看也罷。”
姜海暗哼哼,前與楊衍吃酒到酣醉,聽他講起百花樓那晚,沈二爺性起,直接抱馮生入了房,有去窗下聽覷的說起,裡頭氣喘呼呼的,竟是浪叫個不住。
在他面前倒裝得清高!姜海撇撇嘴,求人倒底氣軟,只得按著心性,含糊道本官可無龍陽癖,轉而說起旁的來。
這般你來我往間,已進了少卿堂,姜海從架上取出個大紅金枝綠葉百花字畫錦盒,小心把裡頭的畫倒出,再攤平了擺桌上,招呼舜鈺進前來觀看。
舜鈺低眉垂目打量著《遊春圖》,眼底閃過一抹難以察覺的淒楚悲涼之色,似又回到田府花廳中,婢女素手展拿此畫,她與兄姐簇圍一塊,聽父親指著畫兒細細品鑑,母親坐在剔紅短榻上,逗著架上的綠鸚鵡,將素日所喜的詩詞教它念,那時忒愚笨,教一句就翻白眼兒。
“馮生怎哭了?”姜海略有些吃驚。
舜鈺索性抹把眼睛,勉力笑道:“心中疼惜緣故。這幅遊春圖有裝裱過的痕跡,少則可持十五年內不用翻裱,哪想卻毀損的如此快,又是霉點又是蛀洞,還有鼠咬……”
她忽然頓住,畫卷右下方,一片坡陀花樹處,雖嬌然綻艷,卻覺色澤詭異,伸手翻看背面,竟赦然有枚血掌印。
那掌印五指併攏、骨節分明,拇指處有套扳指的痕跡,並不顯慌張匆亂,似刻意而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