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不知自己何時哭了呢。
溫暖來的並不刻意,卻最能打動人情。
舜鈺便覺心底被狠狠戳了一記,眼淚撲簇簇地止不住。
過去半晌,她才埋首在他衣襟上蹭了蹭,推搡著要分開,沈二爺不讓,撫觸著肩胛的嫩骨兒,問:“為什麼哭?”
為什麼哭,不能也不想告訴他。
這一路所見的官員,趙守善、唐同章及馬昌遠、怕是與田府滅門案子都脫不了干係,而這些人與沈二爺很熟識,談起父親來彼此更不避諱……舜鈺腦袋裡的弦倏得繃緊。
“沒有哭……”碎發猶沾染淚濕,她眼眶紅紅地:“是梅花酒喝多的緣故。”
這小妞的脾性真是陰晴不定,方還梨花帶雨的,讓人想把心捧給她,瞧才多久,又立刻翻臉無情了。
以為他看不出她的心思……忍不住俯首咬了口舜鈺朱紅的唇瓣,舌嘗到些咸澀味道,才慢慢鬆開了手。
舜鈺使勁擦嘴兒:“你老是這樣,噁心不……”恰瞟到沈二爺的眼神不善,忙拐個彎兒:“羞不羞,我可無龍陽好。”
沈二爺不置可否,又沉聲警醒她:“不許再把我隨便推給別人。”
舜鈺撇撇嘴,佯裝沒聽到,掀起帘子朝外看風景,忽想起什麼,從袖籠里掏出個紙條子遞給他:“這是出房門時,錦娘偷塞給我的。”
沈二爺接過打開看,只寫著三個字:般若寺。
……
回至應天府,舜鈺疲倦的早早洗漱睡了。
沈澤棠坐在廊下悠閒吃茶,有新蟬忽噪,流螢飛度,明月轉花梢間,樹影重重滿地。
他讓沈桓領來個衙役至面前,笑問他般若寺在何處。
那衙役頗機靈,陪笑道:“南京素來有鐘山龍蟠,石頭虎踞之威名,又是前幾朝帝都所在,因而城中遺留多處巍峨宮闕,豐麗別院,更有四百八十寺綿延至今,依舊香火繁盛。唯有這般若寺,卻是敗落了。”
“這又是為何?”徐涇拈髯問。
衙役接著說:“這般若寺原也是座大寺,位於青龍山腳處,遠望去,大門三座對開兩扇,仿京城宮殿樣式,殿頂及牆頭皆鋪上玻璃瓦,碧天晴空時金光四射,氣派非凡,那寺中有僧百餘位,每日裡晨鐘暮鼓,堂中唱經祈福,香火不曾斷過,後來了位住持,法號釋心,卻是個敗了德性的銀僧,在寺中修建一座子孫堂,道無子婦可在此過夜靜心祈福,而求嗣婦事後往往得子,應天府尹覺得詭譎,終查明是一寺僧眾荒銀所為。”
“此後這裡再無香火,除偶有些游僧或砍樵採藥客路過歇宿,平素鮮有什麼人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