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鈺知道清風后悔帶她出來,這會要殺她。
慘白月光游移過他手握的劍身,尖梢凝固幾點圓黑的痕跡,是胖和尚戳心的血滴。
或許是重活二世的緣故,面對死亡她異常的冷靜,清風不同於明月,他在尋找一個說服自己殺她的理由。
她不能哭泣哀求,他會因這份軟弱而殺了她,她亦不能呵斥怒罵,他會因這份堅強而殺了她。
她能做什麼呢,她唯有忐忑地回話:“我是‘樂善莊’趙姑娘身邊的丫鬟,無意撞見她與閹人的姦情,被捆了賣到這裡。”
再看清風嘴角抿緊,卻把手裡的劍悄悄提起,舜鈺嘆口氣,她說:“你要殺我嗎?請把劍尖的污血拭去罷,我的血很乾淨。”
清風提起劍在衣袖上擦過。
“謝謝你。”舜鈺笑了笑:“謝謝你把我從聚義廳裡帶出,能死在清風明月之下,是福氣。”
她又添了句:“清風是這清風,明月非彼明月。”
明月公子呵呵笑的陰陽怪氣,清風神情愈發凝肅,語氣淡淡地:“再過個把時辰你蠱毒會發作,我卻再沒藥丸給你解毒,那樣的死狀很悽慘,倒不如我一劍替你解脫。”
“好!”舜鈺很乖順的點頭。
清風的喉結不自覺動了動,他指著不遠一棵莽蒼的松樹:“你死後我會在那樹下挖個坑,讓你死得其所。”
“好!”舜鈺的眸瞳光芒閃爍,似乎沒有看到他將劍舉過頭頂,劃出一道彎弧,她微笑著說:“你是個好人,我想報答你。”
清風怔了怔,劍頓在空中又倏得縮回,他竟莫名的鬆了口氣,奇怪地問:“報答我?”
舜鈺“嗯”著站起身來,朝山腳下俯視,黑漆漆的樹影被風吹的搖晃,受驚的寒鴉宿鳥拍著翅入了霧氣中。
夜已深沉,山中霧漸濃烈。
舜鈺開口道:“山下官兵或許已踏上歸途;或許埋伏在那裡請君入甕,不管如何,你們總要挺而走險,因為此時再不逃出去,明日天亮官兵大舉搜山,便更沒有逃的機會了。”
“這與你何干。”明月公子冷冷道:“你那時已經死了。”
舜鈺不理睬他,接著說:“讓我走在前面探路,把他們引出來,你們便可趁亂逃走……毋庸擔憂我會泄漏什麼。”她嘆息一聲:“那時我蠱毒發作,恰好也要死了。”
……這是個精妙得不能再精妙的法子!
就連明月都不禁贊了聲:“這個娼婦有些聰明。”
清風緊盯她的容顏,那神情堅定而溫善,他是不憚於躲在女人後面逃命的……可此時似乎再無它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