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姜面色很平靜,交待她把盆里的紙灰,埋至木芙蓉根下,自己則趿鞋下榻,走至窗前邊抬手理了理鬢髮,邊看著昂立院間的魁偉身影,這應是馮舜鈺的同窗、及吉安平亂有功的那位將軍徐藍。
徐藍此刻正盯著只蜂兒,在花蕊間滾的粉嘟嘟,到底是習武之人,雖距門帘背身而站,依然聽得走動窸窣聲。
他索性先開口:“小七說,我房裡被打碎的瓷瓶,是你想要看?遣個丫頭來討就是,我並不小氣,很有些容人之量。”
話音才落,便聽得“噗哧”一聲笑,徐藍臉色大變,急忙回身,那廊前娉婷而站的女子……
“你……你怎在這……!”他簡直不敢置信,連舌頭都有些打結了。
“五爺實不該亂闖桂香院。”翠梅上前想推徐藍走又沒膽量,赤頭脹腦發急道:“這裡有沈府遣來伺候姑娘的丫鬟,若被她們看到稟回去,可要生出禍端來,五爺還是趕緊離開罷。”
徐藍滿腔的憤懣怒怨,轉瞬消失怠盡,他吸口氣兒,難解的情緒升騰,有喜悅有疑惑還有淡淡的失落。
“你穿成這樣真好看。”他由衷的讚美,她每次做閨閣女兒打扮,總嬌嬌媚媚的,令人難以移開視線。
“果然是個招蜂引蝶的色將軍。”田姜沉下臉來,迅速側身躲進房裡去了。
“……!”徐藍怔了怔,以為自己聽錯,蹙眉問翠梅:“她說了句甚麼?”
翠梅不敢隱瞞,復說了遍,再小心打量五爺神色,笑容漸斂收,眸光微閃爍,也無需她再趕,忽而輒身大步離開。
……
晚間時分,徐令同夫人在房中說起白日裡議親的事宜。
徐令從袖籠里拿出銀票,徐夫人接過湊近燈前細看,半晌默默,再抬眼已泫然:“徐老兒你人老膽也肥呀,竟敢偷藏私銀!你說,可還有金屋藏嬌瞞我?”
徐令有些哭笑不得:“就是不想我的好!這萬兩銀票,是沈二讓我交給你、替田姜置嫁妝所用。”
徐夫人把銀票往他懷裡一擲,撇著嘴角:“你還給他,田姜如今是我的甥女,愈瞧她我愈歡喜,置辦嫁妝我自會費心,哪還需他的銀票!”
徐令沉吟道:“看沈二對田姜的心思頗深,過兩日沈家送來的彩禮,必定十足厚重。我們陪的嫁妝勢必得旗鼓相當。聽他話里之意,除這萬兩銀票,明日還會送些地契來,要讓田姜帶著‘良田千畝、十里紅妝’風風光光嫁進沈府。”
他清咳了下嗓子:“夫人確定要把這萬兩銀票還回?”
徐夫人無言,想了會又拿過那銀票,疊成四方兒收進袖裡,笑說:“沈二要瘋,我們陪他瘋就是,除這銀票和地契,再加我們出的那份子,只怕這京城除宮裡娶後納妃外,就屬沈二娶妻最奢豪罷。”
“沈二言行向來沉穩低調,此次倒不像他貫日作風。”徐令吃著茶低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