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夫人神情這才稍許鬆動,田姜已吩咐夏嬋去準備熱水,命采蓉去棲桐院取自己的烏髮香油來。
何氏躲在房裡裝病,待喜春回來,將送別三房離府的場景細講一遍,又聽聞沈老夫人特問了她,且神色不霽,也不多說話兒,復在榻上翻來覆去至巳時,終是躺不住了,起身洗漱過,憔悴著容顏,朝福善堂施施而來。
才過月洞門,已有笑聲傳入耳畔,何氏不覺心疑,原道會是怎樣的愁雲慘霧,哪想卻是祥和的很,恰有個粗使丫頭,端銅盆子熱水垂頸迎面,喜春喚住她:“釧兒,你們在房裡做甚麼?”
那釧兒抬頭見是大奶奶和喜春,連忙回話:“二奶奶在給老夫人染髮呢。”
何氏怔愣會兒,她們幾房媳婦嫁進沈府多年,倒從未想過給沈老夫人染髮……一則自有嬤嬤丫鬟伺候,二則老夫人素日嚴厲,懼她也有些恨她,只把她當尊佛小心翼翼供著,不敢有絲毫逾矩。
她抬手把一縷吹散的碎發捋到耳後,慢慢道:“喜春,莫看這位二奶奶年輕雖輕,可真會來事兒!”
說話間已入院裡。
廊前夏嬋與幾個丫頭正站著,見她們走來,忙迎前見禮,語氣兒關切問:“大夫人頭痛病可好些了?”
何氏很含糊的“嗯”一聲,夏嬋暗瞟她神色冷淡,遂識趣地不再多話,倒是喜春朝她笑了笑。
……
何氏進入房內,沈老夫人坐在菱花鏡前,披散著髮絲,一條大棉巾圈圍她的頸上,把胸前背後皆掩了。
陸嬤嬤在旁捧著個瓷碗兒,裡頭黑糊糊稀稠稠一團,田姜捲袖勒臂,右手執軟毛小刷,正在塗搽沈老夫人鬢處。
沈老夫人聽得何氏給她問安,依舊微闔著雙目,默少頃才冷冷道:“你大好了?”
何氏聽得心一慄,用帕子捂著嘴唇咳兩聲,才語氣焉焉地:“這些日思慮太多而犯了舊疾,剛得下榻便急來給母親請罪!”
第伍伍貳章 嚴誡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