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不在焉,根本不知道自己畫了些什麼,就是手在動,魂兒早沒了。
等氣消了,就把本子隨手一扔。
他起來時候餘光掃了掃本子,看到自己畫的,還是愣了愣。
最終他還是去房間,從上鎖的抽屜里拿出來一個密封袋。
一邊充電一邊打開舊得不成樣的手機。
開機是古老的握手畫面。
他卻再也握不到她的手。
「橋哥,是我不好,我們別吵架了。其實我在哈爾濱每天都想你,我一畢業就回來好不好,我們結婚,生兩個孩子。」
「橋哥,我撐不住了,又冷又黑,我的腿已經沒有知覺了。我就想告訴你,我愛你,我跟了你一點不後悔。」
「橋哥,我有許多話想當著你的面說,你不知道的事情。但我卻動不了了,我真後悔之前跟你吵架,我要是還有機會見到你,我全聽你的。」
「橋哥,你會來找我嗎?」
「我要是再也見不到你,我也不准你找別人。」
「我亂說的,橋哥,你還是找個人,能陪你開小畫室的人,替我陪你。」
「我還記得第一次見你,你才多大,非要給我畫畫,畫得特別丑,都把我嚇哭了。後來那麼多年沒見,你其實還是那個樣子。再後來,我還逼你畫,你就不樂意,說你學雕塑的。以後每年,記得給我畫幅畫。」
「不要畫我,我不想你難過。你畫什麼都行,只要是你畫的。我就喜歡看你畫畫,你畫畫時候特別帥。」
余婉湄走的頭幾年,他幾乎每天都要看。
手機壞了,就去修。
人家問他這麼破的手機還修什麼,他就跟人急。
這手機從余婉湄手裡拿出來,屏幕已經碎的不成模樣了。
他在她父母面前跪了幾天,最終手機還是給他了。
裡面其實只有一條信息發出去了,其他全是草稿箱。
這十年過去了,他不知道自己看過多少遍。
每句話每個字每個標點符號,他都會背。
手指已經有灼熱燒傷的感受了,他不自覺鬆了手。
菸頭掉在床上,燒了個洞出來。
摸了把臉,居然又是濕的。
他比誰都希望知道,余婉湄回了家。
為了找他。
他脾氣比誰都大,那時候一門兒心思想給她個家,畢業前最後一年,教授讓他出國深造,回學校當老師,他不干。跟謝別巷兩人搞了個畫室畫廊,教小孩子畫畫一邊接點兒活兒。沒想到余婉湄考研考了那麼山高水遠,兩人開始無休止地爭吵。
再過了大半年,他們畫室不錯,他就想回老家開個小分店,等余婉湄回來就娶她養她。余婉湄又說,自己想去北京闖一兩年,她學的專業回了老家沒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