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我就發了瘋地找,沒想到她其實就在車站不遠處,她離我那麼近,我就偏偏找不到她。」
「最後怎麼找到的?」
「最後也不是我找到的。我後面越來越急,就乾脆自己挖廢墟,刨的時候不小心,又遇上餘震。我的手被鋼筋刺穿,腿也被石板壓住。於是我就被人救援出來送了臨時救助點,最後是她父母去認的,聽說是拿白布裹著,面容還是好的。」
「醫院的大樓里被困的人多,有人獲救了,她一起被抬出來的。」
陳煙橋沉默一會,又開口,「我想了好多次,為什麼活下來的不是她。」
余父余母當然沒能原諒他,他傷還沒好,就想要那部手機,余婉湄走之前死死抓在手裡的手機,裡面大部分是寫給他的。
他就去跪了幾天,腿腫的像饅頭。
自那以後,他再也沒見過余父余母。
「她父母怪我,我更怪自己。找到她時候我人還躺在醫院連最後一面都沒見到。所以,我一直沒敢回去。」
「上次你就問過我,」陳煙橋看她一眼,「我說的是此生不入蜀地。」
他嘆了口氣,「終究還是要回去,只是時間越久,越不知道怎麼回去。」
倪芝的話堵在嗓子眼,她不想說「對不起」,也不想假惺惺地勸他說,「都過去了。」
靜默片刻。
「她漂亮嗎?」
陳煙橋從口袋裡,把錢包遞給她。
錢包的兩個角已經被磨得發白,掉皮嚴重。
老舊的錢包款式,透明的夾層裡面放了張泛黃的照片。
一雙眼睛笑得彎彎,笑容既明艷又溫婉。
一張照片,陳煙橋留了超過十年。
何嘗不是,時間留了他十年。
陳煙橋總透著一股與周圍的一切,都格格不入的氣息。
世事萬物在變,他巋然不動。
「你一定很愛她。」
陳煙橋默默地收了錢包,不做聲響。
那時候的愛,不知道天高地厚,總以為愛是比誰先低頭。
倪芝指了指外面,「你看,天都亮了不少。」
她伸了個懶腰,連脊椎骨都發出輕微的脆響。
陳煙橋看了眼,仍然沒有亮透,「還沒日出。」
他們走出去,走上松花江上的鐵路橋。
百年的橋,曾經是中俄共修的鐵路。現在已經刷了漆,還能看到曾經鐵軌痕跡,這種強烈的工業風格和荒廢感,讓人更感到寒意。
倪芝問:「你說,太陽從哪個方向升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