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煙橋不知為何周身氣壓都挺低,跟大爺似的岔開腿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又發號施令,「去電視櫃下拿個軟尺。」
倪芝沒聽明白,「什麼?」
「軟尺,量衣服的那種。」
陳煙橋見倪芝一臉困惑看著他,眼珠子黑白分明,丹鳳眼便是這樣,看人專注時反倒像無焦距的迷離。
讓她同時有學生感和風塵氣息。
他開口解釋,「量腿圍,沒必要紋得那麼大面積,剛好覆蓋就行了。」
倪芝點頭。
她走到陳煙橋家裡上次那台打開沒交費的電視機下面,陳煙橋指示,「左邊的抽屜。」
「哦。」
左邊的抽屜連把手都掉了,從兩個洞裡栓了根兒灰不溜秋的尼龍繩子。
她不敢大力拽,輕點兒拽又紋絲不動。
「我拽不動。」
陳煙橋絲毫沒有要幫忙的意思,「用點兒勁。」
倪芝還是看著他,「拽壞了怎麼辦?」
「拽不壞。」
他又補充一句,「壞了算我的。」
倪芝才使出渾身力氣去拖拽,大約是沒了潤滑油,軌道又澀。再加上她拽的方向偏了點兒,抽屜雖然開了,但是沉悶地一聲咣當,抽屜脫軌歪掉下來。
她忙錯開腳。
陳煙橋皺眉。
倪芝問他,「這怎麼辦?」
他沉聲,「不用管,拿了尺子過來。」
看她在裡面翹著手指找,顯然是嫌髒,指點她,「綠色那個。」
「哦。」
倪芝這才想起來他為什麼會在家裡放軟尺,看他也不像會縫補衣服的人。
「你家裡為什麼有這個?」
「雕塑時候量原料。」
倪芝聽得疑惑,「你還能刻得了?」
她分明記得他的右手廢了,連精細點的畫都畫不了,怎麼還能刻得動。
問完她就覺得不對,低頭道歉,「對不起。」
陳煙橋果然沒搭理她,直到她走到他前面,把軟尺遞給他。
倪芝想往沙發上坐,沙發上全是他堆得亂鬨鬨的報紙和素描本,她低頭去收拾。
陳煙橋喝住她,「等會兒。」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