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倪芝沒有半途下車。
這也倒符合她的性格。
陳煙橋問,「那個姑娘呢?」
「她嫌這塊兒冷,我跟她說那邊兒有值班室,裡頭暖和,可以進去呆著,估計是在值班室吧。」
司機將機油染黑的尼龍手套拔了,給他指了指。
「那兒,看見沒。亮燈的那屋,就在道邊兒上。」
整個停車場裡,只有一輛公交,值班室與旁邊這輛是個對角線。
這地方似乎真在學校邊上,值班室過去的馬路上擺了不少小攤兒的黑暗料理。
陳煙橋再道了聲謝。
司機拍他肩,「客氣啥,你快去吧別讓人等久了。我也是該回家吃飯了,我媳婦兒差不多做好飯了。」
陳煙橋沒走兩步,果然聽見身後那位司機,用揚聲聽的語音。
是東北女人特有的溫馨吼聲,「你還回不回來了啊,磨磨唧唧的。再不回來菜都涼透了,麻溜地給我滾回來。」
他腳步頓了,不由自主地抿出笑意。
越往外走,煙火氣息越濃郁。
街邊還有用老式爆米花機,崩爆米花的小販。
這種爆米花可遇而不可求,在南崗區的中心城區街道里已經很難見到了,要再往偏僻些的地方,還要時間準確,才能碰上一個。
但只要方圓百米內有崩爆米花的,鐵定能聽見,一聽這種嗡隆聲就知道是老式大炮手搖爆米花機。每次到閥門快要被撬開時候,聲音愈發大,像蓄勢待發的引擎,路人有預感了就提前堵上耳朵,直到聽見那聲巨響。
倪芝便是這樣,跟師兄張勁松電話還沒講完,快速說了幾句表示她知曉了。趕緊趁爆米花機崩之前,掛了電話。
上學期申請的去七台河下修訂鎮志,張勁松後來沒幾天就問她,有沒有想過當選調生再考公,倪芝當時堅定果斷,她這般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性格根本不適合在機關工作。張勁松就告訴她,輔導員傾向讓幾個有意考公和選調的同學去。
之前掛職了幾個月的同學,現在讓出名額了,問倪芝還想不想去。
倪芝這回體會到找工作的艱難,當然願意去,張勁松說去的時間長短都可以調整,光去幾天也好往簡歷上寫一寫當鍍金。
再說路費都能報銷,剩下幾個名額,那幾位也決定十一期間去,這期間基本沒有企業的招聘和面試,不耽誤找工作。
倪芝把手機揣回兜里,她穿得也單薄,就一件衛衣外套。
她捂著耳朵往停車場走,裡面確實過於空曠,風一打人就透了。
還沒走幾步,在值班室門前見了一個黑影,隱約有些眼熟。
兩人借著值班室窗口裡透出來的光對視一眼。
陳煙橋鬆了口氣,眉頭也舒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