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輩子庸庸碌碌,余婉湄是他們唯一的驕傲,像不該開在牆角的嬌艷花朵,處處優秀,逢人必夸。
余婉央偶爾會想,如果換作是她死於地震,父母遭到的打擊會不會如此之大。
余父余母是真的心如死灰。
余母時常做飯時候發愣,高壓鍋發出尖銳的叫聲,她視若罔聞。
余婉央希望自己能替代余婉湄,讓他們好受些。
於是她放棄了漫畫,不再做叛逆的事情。
她還想等父母好一點就說出真相,惦記著還姐姐一個公道。
她總欲言又止,時間越久越沉默。
她還恨陳煙橋,告訴自己應該一同恨謝別巷。
如果不是他們非要創業開煙.巷,他們一家應該在這場地震中平安無事。
可她又忘不掉自己青春期的那點心思,以及對謝別巷亦兄亦友的愛戴。
她後來寫了許多封收件人是謝別巷的信,沒寄出去,都撕掉了。
余婉央說不出口。
她藏了太多太深的秘密,遠超過了她那個年紀所能承擔的。
余父余母同樣奇怪,她能有什麼諱莫如深,父母待她愈是補償性報復性的討好,余婉央愈說不出話。
她一點不是學習的料,父母以為她受了打擊,對她沒有一點要求,活在這種期望的煎熬下,余婉央大片時間在發呆。
直到高二時候,她已經快失語了。
時常想說什麼,長了嘴半天說不出來。所有人都意識到她的問題,余母又帶她去看醫生,所有醫生都說,你女兒心理有話想說。
余母快瘋了,到底是什麼話。
醫生搖頭,要問你女兒,建議休學半年治療。
後來余母哭成淚人,「孩子,你要說什麼,你說啊。」
余婉央說,姐姐。
余母崩潰了,「我知道我知道,你姐姐走了,你是爸媽唯一的孩子了,你一定要好好的。你想學畫畫是不是,爸媽不強迫你,你學就是了。」
余婉央又閉嘴了,好。
余婉央重新讀了高二,成了美術生。
她見過現實的殘酷,已經畫不出來漫畫了。又或者是沒有了幫她投稿的人,她的畫再也沒有人說是小怪物,畫得真好,哪裡能改。
余婉央越畫越糟糕。
她說話能力慢慢恢復了,卻沒辦法集中精力,畫著畫著就開始發呆,紙上是毫無規律的鉛色線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