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懷越的腳步更慢了幾分。
家鄉……這兩個字,就像帶血的利刃,刺在心間,留下了永遠無法痊癒的裂痕。
「我現在……還不想說這些。」
相思愣了愣,隨後道:「既然這樣,那您什麼時候願意跟說了,就來找我吧……」
這樣退讓成全的回答,卻讓江懷越更為悵然了。
*
水岸邊風浪起伏,那艘花船搖晃波動,所幸還未被吹走。江懷越望了一眼高高的船板,吩咐她抱緊自己,又攀著纜繩與船舷,費力地將相思背了上去。
花船內杯盤狼藉,已全然沒有開始時候的精巧雅致。
相思扶著船壁慢慢坐下,想起了剛才發生的一幕,再看看江懷越,不免產生不安。她鼓起勇氣又問:「大人,你是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
「只是碰巧經過,我辦事回來偶然遇到的。」他怕相思不信,刻意強調道,「我是被君王傳召進宮有事要做……」說到此,忽然想到了之前接到的命令,不由道,「我最遲後天就要出發去保定府了。」
相思愣了愣,半晌才道:「為什麼?」
「萬歲有旨意,要我去查辦事情。」公務上的事情,他還是不願說得太過清楚,相思也沒有追問。她只是感到一陣莫名的失落,「那您,要去多久?」
江懷越沉默片刻,搖頭道:「我也不知道。」
相思很是茫然,他要去保定,為了什麼去,什麼時候回來,她一概不得而知。可是又問不出口,或者他自己也無法回答。
江懷越見她神情黯淡了下去,蹙了蹙眉,轉身望向窗外灰茫茫的天雲湖色。
她可能根本沒有想過,如果真的跟了他……面臨類似的情形會更多。他有太多不可告人的機密事宜,也會不分日夜隨時接受皇帝下達的旨意而匆匆離去,她如果跟著他,可能有更多的時間是要忍受獨自等待。
甚至,目前來說,她都沒法公開身份。
「你有沒有想過……」他才猶豫著開口,卻聽身後有動靜,回頭一看,相思竟然扶著船壁又搖搖晃晃地朝他走過來。
「大人,那您還是快些回去休息吧。」她認真地道。
江懷越又是一怔。他以為,她會不讓他離去。因為經由之前的不愉快之後,兩人能夠平靜相對還沒多久。
可是相思卻補充道:「您剛才淋了雨受了寒,而且,我看您臉色也不好。如果不儘快休息一下,萬一生病了又怎麼出去辦事呢?」
他再度無言以對。相思看他不說話,蹙了眉頭追問:「大人怎麼了?」
「沒有什麼。」他看她站得吃力,便搬來椅子給她坐。疾風吹過窗戶,發出嗡嗡之聲,江懷越返身出去,解開了纜繩,畫船搖搖晃晃地離開了湖中小洲。
相思見他又回到船艙中,不由驚訝:「大人,您不去撐船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