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昭儀雙目赤紅的瞪著她。
「是我要害你,」朱瑩替她找藉口,保留她那點心知肚明的期待,「德妃姐姐歿了,我恨不能把所有對她動過心思的人都殺了陪葬。你找過她麻煩,我便先從你下手了。」
謝昭儀唇角微微的顫。
「你沒有殺我的本事,你一個妃,沒有――」
「我有。」朱瑩耐心的說,她眼裡也濕了,「你別忘了,我在貼身侍奉聖上。如今,我也算是個寵妃,在聖上那裡說話有分量了。」
謝昭儀呆呆的坐著。
很長時間過後,她忽然抹了把臉,擦去滿手胭脂,啞聲道:「賢妃娘娘,我想梳妝打扮。」
「可。」朱瑩說。
謝昭儀喪魂失魄的爬起來,回到正殿裡。
她自己打了水,擦乾淨手臉,從翻扣的梳妝盒裡拿出還算完好的妝鈿,給自己畫了一個濃妝。
她梳頭,換衣,插戴首飾,一樣樣細緻的做下來。可事情總有做完的時候,她到底還是停下了。
謝昭儀穿著一身最鍾愛的紅,搖曳生姿的走出正殿。
她問道:「我家裡……還好嗎?」
朱瑩不忍心告訴她真相:「你家人,都還很好。」
她便釋然的笑了,哆哆嗦嗦從朱瑩手中接過毒酒,道:「我要在殿裡喝。」
「可。」
朱瑩等了許久。裡面已經很長時間沒傳出聲音了。
她推開正殿的雕花門,謝昭儀正懸掛在半空中。
長長的銀紅鑲珍珠披帛,繞過房梁,繞過謝昭儀頎長的脖頸,崩得很直,已經連旋兒都不打了。
圓凳翻在地上,砸碎了酒樽。酒水暈開一片乾涸的血痕。
她一陣心悸,恐慌和乾嘔一齊到來。
朱瑩捂著嘴跑出宮外,便有宮人將她團團圍住,問:「娘娘哪裡不適?」
她搖搖頭,長嘆一聲道:「謝昭儀歿了。」
·
明信宮中,又是一番光景。
葉修媛平靜的聽完旨意,磕頭謝恩。
她本以為自己已經很鎮定了,可捧著酒樽的手,依然在微微顫抖。
「娘娘,請吧。」傳旨宦官略有不忍的移開視線。
葉修媛便冷冷的笑了,輕聲說道:「想來,我陶興葉家,今日之後,便要煙消雲散了吧。」
傳旨宦官不敢接話。
葉修媛站在庭院中,仰頭望向天空。細雪落入眼裡,針刺般的感覺。
天空似乎比年少時,在陶興看到的更高,只是方方正正的一塊,又不如陶興的天空遼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