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篇 花火
那一剎那的花火，是轉瞬即逝的生命。我時常見的煙火，除了除夕夜，就是在喪葬儀式中。這兩年，村里對生態要求嚴格了，自家不得隨意在村子裡放煙花爆竹。可小時候，卻沒有那麼多顧慮。我的時代和父母的時代有些錯位，父親常說，他小時候，自己得去有錢的人家外面撿些散落的鞭炮，這是這戶人家放完了後，散落地上的。有時候遇上些帶著火星的炮突然噼啪起來，有可能連手都會崩沒的。
弟弟小的時候就幸福了，不用自己撿炮竹，家裡生活富裕些，父親常常會給他買一大盤鞭炮，拆開讓他去放，這轟炸的聲音，我不甚喜歡。我愛的是，那種會噴著火花的棒棒，大概古人稱為“火樹銀花”。這一根根小棒棒，是由細長的鐵絲穿成的。手拿一根花火棒，在火上點燃，銀色的火花，便如長龍一般，往手跟處渲染，嗤嗤的聲音，帶著些詩意，就幾秒鐘，手中的花火棒又重歸於平靜。我的手中往往握住一捧的棒子，一根根慢慢點燃了，那一抹絢爛，便在黑夜中驀地燒開了，又驀地消失了。那時，就這樣一根根小棒棒，就夠我做個美夢了。如今過年有些寂寥，弟弟常常不歸家，我和老爸都失了放煙火的幸福，有時候只是放一管鞭炮便草草將儀式結束了。除夕夜，煙火不斷。等逛完了長輩家，父親去祭墳，天漸微明，我便獨自走上樓梯，登入天台，望著遠處人家放的煙火，發起愣來。繚亂的煙火，轟隆聲不停，迷人眼睛，看著看著，覺得這個節日的喜慶，與自己沒有了關係。
記得最深的絢麗花火，是去年暑假時期的事情。
放暑假的時候，我便會回家住一段時間，老爸孤獨一人在家，我會陪著他一起在傍晚的時候，去林間小路散步。夜色迷人，星子繁多，路上的人漸漸稀少了，我們依舊慢悠悠地踱著步，貪戀那一口威猛涼爽的夏風。路兩邊都是高高的玉米地，過人腰，從地里會竄出一些蛐蛐和螞蚱，半空中亂飛的甲殼蟲，偶爾會撞到你的頭。就是那個寧靜的夜，猝不及防，我們欣賞到了一場美得窒息的花火。那漫天的煙火打破夜的寧靜與黑暗，紫色的、綠色的、紅色的……這一瓣瓣不自然的顏色，和諧地調和在一起，奏起了絕美的交響樂。那感覺太過夢幻，讓人不禁著迷，可是當你想要挽留住那一瞬間的時候，卻發現什麼都沒有了。一朵朵奇異的花，綻放在遠空中，留在了我的記憶里。痴迷是一種執念，痴迷於情感，痴迷於欲望，漸漸淪陷了，無法自拔。可花火就是這樣，讓你無從痴迷，你永遠挽留不住它逝去的身影，就如同正當的生命，你不珍惜，便不復存在了。
火花，永遠走在生命的消逝軌道之中，是脫塵的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