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時天真,秉著“若為自由顧,兩者皆可拋”的原則,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前者,後有一陣子被現實擊倒,實在窮瘋了,我不是沒有悔的。
那一段貧困的日子,一直深銘於我心中,是以我雖是個公主,日子卻過得很省。提起這個,心中羞憤,實乃不足以對外人言。
此一時,李閒既然相邀,我便放開膽子去他府上蹭吃喝。他倒也很大方,變花樣兒般地,每日都張羅出點珍饈。時而老丞相那位如夫人也來搭夥,閒扯一些尼姑庵的桃色八卦,說到興頭處,還會佐酒一杯。
我做客做出意趣,不免往來跑得更加勤快些。
膳後,李閒便要拽我去書房陪他溫書了。我午過困頓,溫了幾日,被瞌睡擾得愁不勝愁,便與他提了這個苦惱。隔日去,書房裡頭便多了一張臥榻。我甚開懷,誇了李閒兩句,又去景陽街淘了些話本傳奇。
自此每至午後,小憩醒來,瞧上幾折戲文,至意興濃時,還可與李閒說上一出。
這日子,倒也不比我在天華宮的差。
許久沒見二皇兄,將入秋的時節,他才來我宮裡小坐。言語間,提起劉世濤因勤快過人,將要被擢升的事。
二哥順手摘了個熟桃子,放在嘴裡一邊啃一邊困惑道:“那狀元瞧著是個老實人,喜怒不怎麼形於色,這回曉得自個兒被皇上賞識,他簡直樂昏頭,歡喜了好幾日,走路也帶著風兒。”
言罷,若有所思地看著我:“莫不是你又做了什麼,將他給刺激著了吧?”
這話實在冤枉。我近日跟著李閒混,委實沒跟劉世濤打交道,雖然,也的確叮囑過太醫院顧看著劉才子的身子。
唔,也不知那幫庸醫又給他餵了什麼吃。腎好了,陽壯了,連性情也一併高調了。
我實在想不出劉世濤歡喜起來是個什麼樣,但他這股歡喜的勁頭,似乎一直沒能過去。
隔不久,歡喜著的劉世濤歡喜地給我捎來一張簽文。說他日前去一座廟宇燒香,順道為天華宮小綠問了一卦姻緣。
我展開簽文一看,上面寫著——
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桃花開。上吉。
彼時已入秋了,這遲來的“春風”,將我吹得甚迷惘。恍恍然,我才覺出近些日子,大皇兄已沒有拿著我與於閒止的姻親說事。早前聽說於家那位大世子來了京城,卻再未聽說有甚動靜,大抵他又回去了吧。
我在心裡合計,倘若不用嫁給於閒止,那本公主委實沒必要與劉世濤湊合。至於那千萬樹的桃花,同我也沒甚干係了。
今秋的殿試定在八月初八。
初七這天,我循例去李閒府上陪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