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沒說,維克多已經討厭對方了。他抱著胳膊,冷臉看著來客,似乎在說,暴發戶來這種小店幹什麼?
在元旦這樣特殊的日子裡,無論什麼店的店員都會說幾句「新年好、願主降福」之類的客套話,維克多不友善的態度相當特殊。男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只笑了笑說:「晚上好啊,今天可真冷。」
他隨手脫下外套,將衣帽掛在門後。
門板砰的一聲被關上了,唯一的玻璃也被擋住了。店裡街上都沒人,維克多突然有點害怕,心想是不是應該騙他已經打烊了。就在他猶豫時,紅頭髮男人已徑直落座,舒服地靠在椅背上,朝臉上比劃了一下:「來,給我刮刮臉。」
這男人穿著講究,鬍子只有薄薄的一層,看來他其實並不需要別人幫忙,但付錢的就是老大,維克多沒有辦法,只好脫下皮斗篷生起爐火,將小銅盆里結冰的水加熱。筐子裡的木炭都是有數的,如果沒有客人,他再冷也不能用這些東西取暖。
熱毛巾、在長條皮上墊上磨光刮鬍刀,維克多沉默地準備著。一個理髮匠如果不會陪客人聊天,已經算失職一半了。但紅髮男人並沒露出不滿的表情,自己先開啟了話題,維克多用幾種單音節詞回應著。
「說起來,佛羅倫斯已經有好幾年沒有下過雪了,今年冷得實在稀奇。」
「嗯。」
「紡織廠的廠房也被積雪壓垮了,聽說死了不少人?」
「是呀。」
「如果有個好大夫的話,說不定還能救回幾個。」
「哦。」
維克多把熱水燙好的毛巾擰乾,蓋在客人方正結實的面頰上,紅髮男人突然伸臂抓住了他的手,仔細打量了一番,白淨修長的手指因為凍傷和操勞變得紅腫開裂,只能依稀看出曾經美好的形狀。
維克多使勁抽回手腕,不知道是因為天氣冷還是因為別的,他身體簌簌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