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櫻拉著帘子的手一松,透過帘子落下的縫隙見著從巷子走出來的譚慎衍,她心思複雜,「不用了,譚侍郎有事情做,我們別打擾他。」譚侍郎身為刑部侍郎,手裡頭事情多,外人聊起譚慎衍,多說他的升官進爵是踩著別人的屍體上過去的,手底下死的冤魂不計其數,她心裡明白,譚慎衍不會冤枉一個好人,落在他手裡的人都是罪有應得,其中包括他自己的父親,青岩侯。
算著年頭,再有兩年,青岩侯便會被譚慎衍推入風口浪尖,青岩侯差點滿門被抄,御史台急切的想要除去譚慎衍,聯名上書彈劾譚慎衍為人暴戾手段殘忍,陷害忠良,皇上非但沒有怪罪譚慎衍,反而誇他有功,正逢刑部尚書告老還鄉,譚慎衍如願以償坐上了那個位子,青岩侯府升為一等侯爵,有皇上公然包庇,譚慎衍風頭勢不可擋,往後,京中貪官污吏被拉下馬,刑部名聲大噪,內閣也頗為忌憚。
內閣管理六部,刑部也在其中,譚慎衍誰的面子都不給,御史台彈劾,皇上睜隻眼閉隻眼,久之就知,御史台不敢將譚慎衍得罪狠了,只得將心思轉移到別處,譚慎衍我行我素,平日做事叫人抓不到把柄,他是真的為朝廷辦事,他身上的榮譽是他該得的,想著這個,轉過身坐好,不想打擾譚慎衍。
這時候,外邊傳來譚慎衍的聲音,寧櫻蹙了蹙眉,掀開了帘子,雨勢漸大,雨順著他臉頰流下,深邃的五官愈顯冷硬,寧櫻不由得目光一軟,「譚侍郎不急著回家?」
「手裡事情沒有辦完,可否借六小姐的車子一用?」他眉目英挺,語聲無悲無喜雨愈發大了,他直直的盯著自己,寧櫻呼吸一滯,竟說不出拒絕的話來,猶豫間,車簾被掀開,一身墨色暗紋的身形坐了下來,眼前一暗,寬敞的馬車,頓時有些擁擠了,金桂坐在邊上小梔子上,眼觀鼻鼻觀心。
平日她與寧櫻出府,兩人共乘一輛馬車,這會兒她想避開也沒法子,只有儘量低著頭,不打擾二人。
寧櫻沒有想那麼多,從暗格中拿出一張巾子,掀開帘子,看了眼外邊牽著馬的福昌,輕輕問道,「不知譚侍郎要去哪兒?」
「寧府下人被剃頭一事事關重大,寧老爺懷疑是朝廷上的政敵所為,托我細細打探,今日得到那人的消息,躲在京郊的一處莊子裡,我讓福昌去刑部叫人,我先去看看情況。」譚慎衍熟絡的接過巾子擦拭著自己頭髮,一邊和寧櫻說話。
寧櫻一詫,不想寧國忠會把事情鬧到刑部,心思一動,想問問是做的,看譚慎衍認真擦著頭髮,咽下了到嘴的話。
馬車駛入城外,雨勢不減,譚慎衍掀開帘子,和車夫說了兩句,趕車的車夫是寧府家養的奴才,老夫人得知她去榮溪園特意送的,寧櫻明白老夫人的意思,想讓薛府對寧府有個好印象,透露出她對自己的寵愛,老夫人的心思昭然若揭,她懶得計較,之前是寧靜芸,如今是她,想讓自己為寧府帶來好處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