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譚家長子,開枝散葉不能,如果再不能養家,就真的是一無是處了。
要知道,父親生了他們三個兒子都在日日抄書維持生計,為人子,他有什麼理由懶惰。
以防回家挨打,譚振興態度和善,語氣也好,說完就問譚振學,「我這不算找茬吧,回家父親問起,你要為我作證啊。」
他算了算日子,隱隱感覺挨打就在這幾天了,必須謹慎小心,寧肯在家犯點小錯挨打也不能在外犯大錯回家被打得痛哭流涕,他正了正色,再朝讀書人拱手,「至於你前邊說的那句說了我也不懂,不妨你說說,看看我能不能懂。」拐著彎賣他蠢以為他聽不出來呢,他學識或許不如對方,還有譚振學在呢,譚振學還能不如人?
讀書人不知譚振興是這個想法,注意到周圍有人看過來,他忿忿地咬著牙,眼神犀利,卻不肯說話了。
許久,都不曾見他開口,譚振興頓覺無趣,吵架又吵不贏,講道理也講不贏,技不如人還招惹他幹什麼呢,他和譚振學說,「咱們走吧。」
約莫連續來了幾天的緣故,很多人看他們臉熟,他們走過經過人前就有人交頭接耳,聲音細細碎碎的,不知是好話還是壞話,總之心裡不舒服,譚振興和譚振學說,「我不喜歡綿州。」
人和人太難相處了,還是郡城好,讀書人間多相互扶持幫助,沒有這麼多彎彎繞繞……
「不喜歡就不喜歡罷,咱們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譚振學走在旁側,逡巡了眼周圍人,他知道譚盛禮為什麼要他們來這邊賣水了,風氣浮躁,沒什麼人情味,住在這樣的地方,人心早晚會跟著變得市儈,不像平安街,人不多,鄰里極為和睦,人與人相處得融洽。
想到平安街的氛圍多和鐵匠有關,譚振學不由得更佩服鐵匠了。
再在巷子裡遇到,譚振學慎重地拱手,態度謙卑許多,世間風氣,或寧靜祥和,或爾虞我詐,離不開能力出眾的人,學問能通過老師授課而廣泛地為人吸收,但仁德必須要有人在高處,正其己身,感他人,小者漸廣,風氣才能慢慢變好。
鐵匠才是真正德才兼備的人,值得人欽佩。
或許,這也是譚盛禮要他們來這邊賣水的原因,唯有比較,靜心思考,方能領會得更深刻,防微杜漸,避免自己成為進士那樣的人。
其實,其餘三人都有感覺,雖說綿州書院遠近聞名,學生眾多,但周圍的風氣並不好,人們精於算計,無所不用其極,不像住在書院附近,更像住在商人堆里的,凡事只看利益得失。
好的書院能帶好風氣,而綿州書院並非如此。
他們和譚盛禮說了自己感受,譚盛禮讓他們不用再去書院街了,四人心裡鬆了口氣,暗暗琢磨這算不算是譚盛禮布置的另類功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