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振業倒覺得譚盛禮沒問題,不再聊試題,而是說起這幾日其他,「聽說飯菜極差,中途出來的考生無不皺眉撇嘴,其中有兩位少爺揚言要上書朝廷,請求改善號房伙食。」中途離場的多是放棄這場鄉試的,譚盛禮他們進場不到兩個時辰就有人氣急敗壞的出來,站著門口大罵伙食不好,影響他答題,看著衣冠楚楚,言語粗鄙如市井潑婦。
用不著說,定是哪家養尊處優的少爺,受不了粗茶淡飯而放棄的。
「飯菜味道淡,卻不到難以下咽的地步。」米飯硬,不曾有泥沙,肉不好吃,分量卻很足,衙門做事有規矩,萬不會故意虐待考生,飯菜說不上差,只是味道淡了而已,當然,這對習慣山珍海味的少爺們來說是難以下咽的。
街邊的商鋪亮起了燈籠,譚盛禮氣色不錯,經過處麵館,進去要了兩碗面,等面的功夫,他問起家裡的事兒來,譚振業如實道,「乞兒說你要送他去私塾,趁著清閒,我帶他出門轉了轉,挑了間鬧市區的私塾,乞兒說你帶他去過的。」
乞兒愛熱鬧,日日拘在家讀書練字不適合他,私塾孩子多,去哪兒他能認識更多人。
譚振業明白譚盛禮的意思,細細道,「夫子姓虞,年紀和大哥差不多,授課方式有趣,很得孩子們喜歡。」譚振業說了他帶乞兒去私塾的細節,夫子問乞兒姓什麼時,乞兒說姓陳,陳山疼愛兒子,不惜變賣田地進城也要找到他,陳山不在了,乞兒說想給陳山留給念想,他的爹娘給了他名字,不曾給他姓,他跟著陳山姓,這樣陳山的遺志就不算被人遺忘。
提及乞兒說的話,譚振業道,「兒子知道父親為何要留乞兒在身邊了。」
出身不好,經常被同齡人欺負,他不怨不恨,還能保持至真至善,委實難得。
「三人行,必有我師:擇其善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既是看到了,就多多學習。」譚盛禮低低道。
譚振業垂眸,「是。」
斷斷續續的,有考生出來,但多白著臉,出門身形搖搖欲墜,更有倒地不起的,衙役們跑出來,抬著他們招呼旁邊車夫,直接送去醫館,望著斜對面的情形,譚盛禮嘆氣不止,譚振業安慰他,「聽周圍店家說,相較府試和縣試,情形好多了,他們日日在家讀書,身體瘦弱,吃不消乃常事,目前為止,不曾有出門嚷嚷著尋死的人。」
綿州有河,但少有跳河自殺的,尤其是落榜的讀書人,多死於風寒疾病。
想想也是,雖說沒有考上舉人,但至少是個秀才身份,如果死了,連秀才身份都沒了,譚振業道,「父親,有件事兒子想和你說。」
譚盛禮抬眸。
「我問長姐要了錢,在平安街租了兩個鋪子。」譚振業心知這件事是瞞不了譚盛禮的,他道,「咱們到綿州後,不像在郡城如魚得水,知道父親不在意錢財,然而活在市井,離不開銀子,長姐想做點小買賣,兒子覺得可行,就出面租了兩間。」
如果有錢,他更想買兩間鋪子囤著,奈何錢不夠,只能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