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盛禮拱手,「譚某雖能教他學問,卻教不了和同齡人相處的樂趣,再者,受教於不同的老師更有益思考進步。」譚盛禮堅信老師對學生有很深的影響,自始至終受教於同個老師,容易將其所有的優點缺點都學了去,等行為處事的觀念養成就不容易糾正了,像乞兒這樣年紀大的孩子,他希望能拜不同的老師,學習他們身上的長處,反思他們身上的短處。
他如實告知自己的想法,薛重若有所思,「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譚老爺不怕我把人教壞了?」
「薛夫子嚴重了,譚某見過不少夫子,謙遜的夫子害怕教壞學生因此只教學問而私底下和學生沒有往來,貪婪的夫子追逐名利教學問時多和學生相處傳播自己的美名,自信從容的夫子教學問又教做人卻不在意旁人評價……」
譚盛禮不偏不倚,回答卻有奉承之意,薛夫子挑眉,直言,「譚老爺是在恭維我嗎?」傳言譚盛禮並不是諂媚之人,面前的人,談吐上乘,氣質上乘,不像深藏不露的人。
「非也。」譚盛禮道,「譚某論述現狀而已。」
薛夫子笑了,譚家人未到京城時他就聽過譚盛禮的事兒了,也知道乞兒是他收留的乞丐,此舉在巴西郡大受讀書人讚賞,據說由此巴西郡風氣極好,進京不久就急著給乞兒找老師,可見不是為博名聲而虛情假意之人,薛夫子看向五官稚嫩卻已有幾分風骨的乞兒,「你運氣很好。」
多少人活到百歲都遇不到這樣的貴人,乞兒在這么小的年紀卻遇到了,是運氣,也是緣分。
乞兒拱手,「先生說的是。」
學堂里只有四個學生,兩人比乞兒年紀小,上午在學堂聽課,下午隨薛夫子外出,他去了很多地方,做了什麼事說了哪些話回來都悉數說給譚盛禮聽,問譚盛禮他有沒有做錯,虛心得很,讓旁邊的譚振興汗顏,他像乞兒這麼大時,哪兒懂得反省己身啊,天天盼著長快點,成親就不用讀書了。
比起乞兒,禮節方面他好像稍遜些,論誠實也不如乞兒。
回想過往,他就是個坐井觀天自得其樂的無知小人,給譚家列祖列宗蒙羞了啊,幸虧他迷途知返,振作起來,否則死後有何顏面去見譚家祖宗啊,難得的,他鼓勵乞兒,「薛夫子教學別致,你跟著他多看多觀察,以後能少走許多彎路。」
至少不用等長大後要拿棍子才掰得過來,這麼想想,自己真是個不肖子啊。
就說他興致勃勃的說砍柴貼補家用,想得簡單,完全沒注意是否可行,京外有山,出城後要走幾里路不說,且那些山都是有主人的,不允許百姓進,聽說有片山還是獵場,皇上組織秋獵的地方……他們想砍柴?不想被當成刺客抓起來的話少說得走十幾里地……有那個功夫,做什麼事不好啊。
說來遺憾,譚振興甩了甩自己腿,哀嘆連連,多好的腿功啊,不得不荒廢了,既然砍柴行不通,他決定去挑水,哪曉得京里大戶人家不缺井,小戶人家多是自己提水喝,或許是京里民風開放,男女老少都自己拎著桶在井邊排隊提水,掙錢的路子又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