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他嘆了口氣。
譚盛禮放下筆,來了興趣,「此話怎講?」
國子監凡五品及其以上官家子弟才可入學,旨在研求實學,經世致用,繼承父業,報效朝廷,然而隨著文官當道,科舉成為國子監的目的,學生們追名逐利,先生亦為科舉名聲所累,再無往昔純粹,否則以薛夫子的才學人脈,怎會拘於學堂而不入國子監呢?
譚盛禮詫異譚振興竟看出些苗頭,這可是譚振學和譚生隱都沒看出來的呢。
譚振興臉紅,羞赧地看向別處,低低道,「這場經義考試,兒子答得不好,有幾道題不會做,不想留白,就寫了幾首詩文作答,國子監先生竟評我為最佳,想來沽名釣譽沒有真才實學。」
考卷不留白是他的習慣,不會做的題以詩文作答也是他的習慣,最初他是抱著僥倖,希望他的詩文能得閱卷官親睞從而給他個好的名次,誰知願望成真,他反倒瞧不起閱卷官做派了,大抵他骨子裡還是有譚家人那份正直吧,不喜歡弄虛作假。
譚盛禮:「……」他怎麼就以為譚振興開竅變聰明細心了,寧肯信大陽打西邊出來也不該信譚振興會留意這些,他深吸口氣,完全不想搭理他,然而又怕譚振興喜怒形於色讓人誤會,擺手道,「去把你不會做的題以及你寫的詩默下來我看看。」
國子監的先生們飽讀詩書,祭酒學識更是無人能及,豈能讓譚振興看輕。
不多時,譚振興就默了試題和『答案』來,譚盛禮掃了眼,「這詩是臨場發揮?」
「是。」
譚盛禮再認真看,大概明白經義先生為什麼稱讚譚振興了,不是譚振興回答得多準確,而是他以詩作答很巧妙,這幾道題,讓陌生的私塾夫子看絕對會被判回答錯誤,但國子監的經義先生博覽群書才華橫溢,不拘泥於任何形式的考卷,且譚振興的詩說和題沾邊又不沾邊,模凌兩可,這樣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回答,正確錯誤全根據閱卷官的胸襟學識來。
只能說,譚振興運氣好,遇到個胸襟豁達學識淵博的閱卷官。
亦或者,閱卷官結合譚振興前兩場考試,以為譚振興又在炫耀顯擺自己的才學,故意不好好答題,以詩作答吸引人注意而已……
譚盛禮隱隱覺得是後者。
這不,隨著譚振興的考卷傳遞開,眾讀書人無不欽佩譚振興答題新穎,嚴肅又嚴謹的試題,譚振興答得五花八門,算是今年國子監考試的亮點,無論是每題五首詩,還是策論三篇文,不得不讓人心悅誠服,幾十年來,不是每個人都想得出這種法子,即使有人想到了,也不是每道題能想出五首詩,策論能寫三篇文章。
肚裡沒墨水的人辦不到,譚振興不愧是譚家長子,帝師後人,很有帝師當年的風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