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扶著阿羅的前胸,感受裡頭火熱的跳動。她瞧著她,好似瞧見了某些掩藏的情緒被戳穿。
阿羅坦然地回望。阿音感到她的眼神成了一滴清水,咯噔一下墜入自己心湖的正中央,微不足道,但她真真切切地聽見了。
第60章 誰令相思寄杜蘅(九)
阿音在阿羅的直白中怯了場,眼神一垂便要出去。
阿羅卻拽住了她的手腕,將她重新拉回自己懷裡,蘭花一樣優雅的脖子一垂,將吻印上她輕狂的下巴。
修建齊整的花園裡一盞燈也無,草墩子變成墨綠色,偶然兜著一片早秋的落葉。「哇呀呀」的叫聲卻打破了這篇靜謐,令落葉蜷縮著身子打了幾個寒戰。
塗老么望著被困住的小鬼,銅鈴眼黃牛鼻,一張大嘴咧到耳根子裡去,頭上戴著尖帽,裹著一身紅彤彤的長袍。
「咋長這丑呢?」他小聲嘟囔。
方才虛耗躡手躡腳從花園裡竄出來,正要攀著牆根兒往阿羅的屋子裡頭去,才剛挪了步子,李十一便抬手在它四周畫圈似的布了一層明火符,火圈子烈烈燃起來,虛耗一剎便好似被拎住了後脖頸,邁著腿動彈不得。
異聞雜記里記載,虛耗不喜照明,是以才總在夜裡出沒,若遇著光亮,便會行動遲緩。
李十一趁它未反應過來,迅速在明火圈外立了四副鍾馗像,底下幽幽藍光一燒,煙火灼得虛耗哇啦哇啦地捂眼哀嚎起來,似被火鉗打了的耗子,立時便打了幾個滾兒。
「它怕這個。」宋十九在一旁輕聲道。
李十一將布符陣的右手收回來,習慣性地負在身後摩挲指頭上殘留的餘燼,頷首道:「《唐逸史》裡頭說,玄宗便是請來了鍾馗,將虛耗撕作兩半,一口吞食。」
「既吞食了,怎的如今又現了身?」宋十九蹙眉。
李十一解釋:「虛耗乃鬼靈,凝精氣而生,人間有厲成虛,聚惡生耗,死而復活,長存不滅。」
正說著話,那虛耗頂著涕泗橫流的臉,掙扎著要往外爬,剛探出一隻手,卻見面前杵了紅褲黑靴,越過圓挺的肚子和瀟灑的長袍,瞪著一張虬髯鐵面。
鍾馗大人晃著官帽,對他將牙一呲,右手的鼓槌重重落下來,砸到左手掌著的鼓面上,「轟」一聲嗡鳴,砸得它頭暈眼花,腿一軟便跪了下去。
「大……大大大大人!」虛耗縮著骨頭,抖得同篩糠似的,不住叩頭。
塗老么裝模作樣地擼一把髯須,朝李十一抽筋似的眨眼,李十一頂著面癱臉偏偏腦袋:自己發揮。
塗老么心領神會,又敲了一把鼓,腆腆肚子,惡聲惡氣斥它一聲:「老實點!」
「哎,哎。」虛耗不住地作揖。
塗老么同李十一交換一個眼神,將鼓交給五錢盯著,勒令它不許出圈兒,而後邁著八字步頗為神氣地走到李十一與宋十九旁邊,清清嗓子:「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