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賀緘清楚,也不得不佩服湯媛的膽量,她就不怕他忽然起不臣之心,以下犯上之類的嗎?
「草民見過娘娘,祝娘娘千秋萬代,萬福金安。」賀緘開口。到底是病了一場,他的聲音沙啞,泄露了幾分內里並不如表面那般有生氣。
湯媛立在他身前,不過數步之遠,平靜的垂眸看著坐在椅中一動不動的他。
他也只是嘴上恭敬,全然沒有起身跪拜之意。
面對他的不敬,湯媛並未動怒,繼續平靜道,「本宮這次來……」
「我終於知道我回來的意義。」賀緘搶在她前面開口,絲毫不關心她要說什麼。
回來?湯媛詫異,他從哪裡回來?不是一直待在薄陵寺的麼?
「我從上一世回來。」
湯媛身邊的大宮女枇杷暗暗驚訝,賀緘瘋了?已經開始說胡話。
湯媛微微皺眉,「……」
「我太想你了,以為回來就能改寫全部,抹掉所有的遺憾,追名逐利,然後……與你重新開始。」
賀緘根本不在意那些投來的仿佛看瘋子的眼神,他只看著她,她的臉龐與記憶中的那個慢慢重合起來。
但那時的她不似現在光鮮亮麗,錦衣玉食。那時的她比現在乾枯一點。不過乾枯的只是她長長的黑髮與白皙的皮膚,她的眼眸從未枯竭過。始終明亮如星。
賀緘慢慢轉動脖頸,看了看四周的環境,這裡一開始也是荒涼的,與冷宮無異。白日短暫,深夜漫長,沒有燭火。
他在雷雨的深夜望見冷宮的深夜也在下雨,媛媛獨坐窗下,破敗而荒涼的宮殿裡,月光拉長了她小小的身影,孤獨而安靜,如一隻倔強的小狼。
「御花園那次我是故意的,從一開始就有所預謀。我太思念了,自尊卻不允我說出口,只得借酒假裝認錯了人,才纏住你。」
湯媛不懂賀緘在說什麼。
聽不懂便聽不懂罷。他沒有說那次之後兩人有了個孩子,後來孩子死了。他不敢說,永遠也不敢說。現在想想,忽然明白了很多,那個孩子是他的,那是他的孩子……
賀緘自顧自的繼續說著,「你總是讓我生氣,讓我痛苦,從來不肯服軟。我發現自己已經沒辦法正常的接觸其他妃嬪,閉上眼全都是你的影子。在王府的時候你就不聽話兒,經常與我的王妃鬧的不可開交,她太蠢,你太聰明,讓我好煩啊。可是我知道你就是想讓我煩,最好煩的把你扔的遠遠兒的才好。
我不想上當。」他揉了揉眼睛,似乎在強打精神,「我能容忍你欺負我,不敬我,可是我不允許你和別的男人糾纏不清。」
好像她也並沒有糾纏不清啊,她只是想自由,卻不得要領。
枇杷低喝,「放肆,休要胡言亂語,你不想活了。」
賀緘沒有停下,但看向枇杷的眼神鋒利無比,令她噎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