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市之上甚少有馬車行駛,權貴人家多會謹慎家中女眷夜行,而尋常百姓又無太多資產購置馬車。倒是時不時有一二花轎擦身而過,留下幾絲濃郁惑人引人遐想的香氣。
蕭清朗此時頗有閒情逸緻,碰上嬉鬧的孩童跟簇擁花轎的人群,也不惱怒煩躁,只管饒有興趣的小聲給許楚說上幾句雲州城的風俗人情。
那花轎看似不正經,但卻是夜市一景。據說此番風貌,早在幾代之前就已流傳,勾欄教坊的當家藝人每隔半月都會在繁華夜市拼比才藝,若能拔得頭籌,那身價也能跟著水漲船高。
“看來我們是有福了,今夜竟碰上了少有的花魁比藝。”說著,他就攜了許楚往城中而去,待到瞧見人潮人海摩肩接踵還要往前擁擠的舞台之後,就近尋了個酒樓進去。
酒樓極其雅致,此時也早已人滿為患。也虧得蕭清朗扔過去一錠純金的金子,出手闊綽才讓掌柜的親自安排了二樓的雅間。
“客觀請看,這雅間是咱們酒樓最好的位置了。屋裡的擺設跟物件,都是有講究的,風水極好,而且別致舒適。”因著一錠金子的出手,使得掌柜的喜笑顏開連連奉承著親自招呼,“屋裡往外看,正好能對上幾位花魁鬥豔比藝的台子......可以說,除了饕餮樓,咱們這是位置最好的地方了,什麼熱鬧都能盡收眼底。”
蕭清朗頷首,行到臨窗處向下望去,卻是看的清楚,且台上古箏琵琶聲,也能盡入耳中。
打發了掌柜子離開,許楚才跟著看向窗外。此時,外面的涌潮人聲已經小了許多,原來是幾家勾欄藝人已經開始對決。
一首《昭君出塞》正從右邊紅衣女子手上琵琶鏗鏘而出,情緩處宛若清脆溪水叮噹,待到離別去往匈奴和親之時,又如渾厚隔窗悶雷,讓人心生震撼與傷感。直到昭君抱著家國為上之心,行至荒蕪大漠,那琵琶清亮之聲有似是急切雨打芭蕉。
琵琶聲漸歇,舒緩如綿綿細雨,可就在聽客跌宕起伏的心降落之際,漠上又起激烈如金戈鐵馬的崢嶸響聲,就好似之前委婉柔情似戲語般的繾綣不過是一場夢。
許楚這不懂音律之人,此時也難得的沉浸其中,任由臨窗的幔帳窗紗隨風輕動,恍惚划過她的臉頰。燈火搖曳,她愣神看向下方,似是屏蔽了一切,又好像在透過層層迷霧探尋什麼。
蕭清朗見狀,並未打擾,只對身後的魏廣點了點頭,又指了指下面已經謝幕的琵琶女。見魏廣拱手退下,他才又將目光轉回到許楚身上。
就在許楚好似想到什麼的時候,就聽得雅間房門被輕輕推開,而後就是剛剛那個以一首琵琶曲震撼眾人的角色女子,琵琶遮面,旖旎而入。
她走的極為緩慢,使得裙擺在腳下綻出一朵一朵的花紋。那步伐神色......似曾相識,讓許楚心裡咯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