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計程車里,養母隔著車窗對他擺手:「Sawyer,還恨你母親嗎?孩子,你要學會往前看,過去的事情,還是讓它都過去了吧!」
這是養母在離開C市時,留給蘇越的最後一句話,聲音卻被微風迅速吹散。計程車離開了,他站在原地良久未動。
五月,距離方之涵正式開庭還有兩個月。有一天,蘇越和白燁一起外出辦事,路過拘留所,他目光凝定在拘留所門口,白燁知道方之涵在裡面,所以就把車停在了馬路對面。
蘇越安靜地看了一會兒,然後讓白燁開車,聲音冷漠;白燁把車開出拘留所,後視鏡里,他隱隱看到蘇越眼中無從逃避的傷痛。
蘇越不懼怕傷痛,他懼怕的是來自於親情的傷害和無情。「方之涵」三個字,是他極力想要逃亡的陣地。黑色三月是最隱晦的海水,他沉溺其中,生死一線間,他不願被溺斃其中,於是一次次的跳出來呼吸,只是為了不讓內心的良善和溫軟被一個叫「母親」的代名詞給摧毀。
紀薇薇成為了他的朋友,那個講起蕭暮雨會眼眸潮濕的女孩子,在他最絕望的三月,和蕭瀟一樣,握著他的手。
她說:「你是暮雨的哥哥,我把暮雨當親人,所以我和你不是親人,還能是什麼呢?」
她說:「蘇越,你看過C市的彩虹嗎?島」
她在說完這句話之後,愣是空等了一個三月和四月,終於在五月來臨時,C市迎來了最炫目的彩虹。
發現彩虹那天,她開車邀請他外出。
陽光明媚的夏,紀薇薇開車到郊外,車裡單曲循環,一直播放著《張三的歌》,歌詞裡唱:我要帶你到處去飛翔,走遍世界各地去觀賞,沒有煩惱沒有那悲傷,自由自在身心多開朗。忘掉痛苦忘掉那地方,我們一起啟程去流浪,雖然沒有華廈美衣裳,但是心裡充滿著希望。
我們要飛到那遙遠地方看一看,這世界並非那麼淒涼。我們要飛到那遙遠地方望一望,這世界還是一片的光亮……
是郊外,也是萬佛寺,在略顯潮濕的寺廟裡,紀薇薇指著幾盞長明燈對蘇越說,那是蕭瀟點燃的長明燈,蕭瀟每個月都會抄寫佛經送過來,比她還要虔誠。
那是一盞蕭暮雨的長明燈,蘇越在燈前駐守,眼神疼痛。
他們那天在萬佛寺說了很多話,回到市里,已經過了中午時間段,蘇越和紀薇薇在超市里買了菜,一起回到了蘇越家。
紀薇薇是客,蘇越放了電視給她看,而他在廚房裡忙碌著,後來飯菜做好了,蘇越端菜上桌,前去客廳叫紀薇薇。
陽光溫暖的下午,蕭瀟曾把蕭暮雨的照片重新洗了一遍,在南京交給了蘇越,那些照片有些被蘇越擺在了客廳里,有些被他放在了茶几抽屜里。
紀薇薇坐在沙發上,她的手裡拿著一個相框,看著相框裡的人,忍不住掉淚。
其實,那是一個烏龍事件,那個相框裡面的人並不是蕭暮雨,而是少年時期的蘇越,同是籃球場,很難和蕭暮雨區分開誰是誰。
但蘇越並不表明,他默默地退了回去,紀薇薇看似堅強,但蘇越清楚記得跨年夜那晚,紀薇薇是如何崩潰大哭。有些情緒他能領悟,卻無法勸慰。